客套完之后,除了染漓以外,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坐在了餐桌旁,动筷子吃饭。
染漓虽然也很饿,但他觉得村长绝不会这么好心,饭菜背后可能藏着阴谋。
顾奕辰察觉到染漓面色犹豫,问道:“怎么了?染染你没有胃口吗?”
染漓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想好要吃哪一道菜。”
“尝尝这个鸡腿吧,我刚咬了一口,觉得味道很好。”顾奕辰拿起公筷,热情地给染漓夹了一个鸡腿。
在顾奕辰注视下,染漓只能用筷子夹起鸡腿,咬了一小口。
“你觉得味道好吗?”顾奕辰问道。
染漓点了点头,“味道挺好,就是对我来说稍微有点咸。”
顾奕辰一听这话,立刻起身给染漓倒水,动作之快都没给染漓阻止他机会。
顾奕辰没有在客厅找到水壶,便对站在门口村长说道:“能不能帮忙拿壶水。”
村长一口答应下来,站在走廊朝另一边喊道:“三侄,你拿一壶水过来。”
过了半分钟,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男人走了进来。
他沉默地将暖壶放在了一边,染漓一直偷偷观察着他,没有放过一丝一毫,只不过三侄放下暖壶后便离开了,停留时间非常短。
染漓默默收回了目光,咬着筷子思考。
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想法没有在脑海中成型,他努力想去捕捉那一闪而过念头,但没能成功。
就在他思考几秒,顾奕辰已经殷切地帮他倒了杯水。
染漓接过水杯后,向顾奕辰礼貌道谢。
顾奕辰笑了笑,接着说道:“等吃完饭后,我帮你把行李和被褥送到房间去。”
染漓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没关系。”顾奕辰很体贴地说道,“你上午晕车那么厉害,虽然现在已经康复了,但对身体也是极大消耗,这种沉活还是我来吧,反正你行李也不重,能很轻松地搬到三楼上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染漓也不再坚持,再次向顾奕辰表示了感谢。
染漓出于谨慎,只吃了那根鸡腿和青菜,除了李教授,其他几人格外喜欢肉菜,已经吃掉了小半盘。
饭吃到一半,村长便离开了。
染漓这才敢重新询问,“你们去后山时候,有没有看到河流啊?”
李教授摇了摇头,“没有看到河流,山上倒是有条小溪,清澈见底,应该是从地下流出,我准备检查一下其中矿物质含量,从中可以推测出,当地地形以及……”
聊着聊着,他又将话题移到了专业领域,除了他以外,在场其他七个人都听得一知半解。
等李教授聊完后,染漓这才接着说道:“对了,你们有没有遇到当地人?说起来我到这儿之后,遇到人还不超过一只手呢。”
“感觉这挺萧条,路上没遇到几个人。”顾奕辰说道
刘峰毫不在意插话道:“刚才村长说了大家都在忙着农活,而且这里年轻人应该都在城里打工吧?毕竟这虽然风景好,但能赚钱机会少,这么大一个旅馆,就只有我们七个人,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
染漓又询问了几个问题,但没有得到有价值回答,他只好放弃继续打听,准备明天上午游览时,再好好调查这个诡异村庄。
吃完饭后,人没有立刻回各自房间,而是坐在客厅里聊天。
顾奕辰先把行李和被褥送到染漓房间,等他从楼上下来时,看到染漓独自坐在最里边小沙发里,低着头,一副神游八方样子。
顾奕辰走了过去,曲腿坐在了沙发扶手上,用手轻轻拍了拍染漓胳膊,“染染,你在想什么?”
染漓刚要回答,突然瞥见了顾奕辰垂在一侧手掌。
那个抓不住念头,重新清晰起来,染漓眼前一亮,拉过顾奕辰两只手,翻来覆去看,还特意摸了摸手背。
三侄放水壶时,染漓看到了他两只手。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染漓还是注意到两只手存在色差,而且握着暖壶那只手,相比于垂在身侧那只,皮肤粗糙一些,手指也更粗。
有什么情况能让两只手存在明显差别呢?
难道是阳光?
确实,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肤色会变黑,而且还会加快衰老,但一般做事时候都是两只手一起,染漓想不到有一种情况,需要一只手长时间在阳光下暴晒。
他一边翻看着顾奕辰手,一边思索原因,没有注意到顾奕辰耳尖红了。
顾奕辰是画画,很注意保养自己手,在与人交往时,也会下意识去关注对方手。
在此之前,顾奕辰不敢想象一个人手会这样软,手指修长纤细,没有写字磨出来薄茧,指甲修剪圆润可爱,透着淡淡粉。
这样一双宛如艺术品手正亲切地拉着他手,手指纠缠在一起,柔软指腹划过手背,又蜷缩在他掌心,只要他弯起手指,就能将这只柔软小手握住。
顾奕辰不是没有和别人肢体接触过,但这一次,他莫名觉得有些热,全身血液疯狂地往上涌,大脑变得晕晕乎乎,像是喝醉了酒。
被染漓碰触到地方像过电一般,酥麻感觉往他骨子里钻,顾奕辰下意识抽回了手。
染漓这才从繁复思绪中走出来,意识到自己刚才举动后,他抱歉对顾奕辰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
顾奕辰怔怔地看着空掉手心,心里也跟着空了,后悔得想要撞墙。
此时听到染漓话,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弧度,“没什么。”
“对了,你刚才在想什么?”
染漓正好满心疑惑,心想跟顾奕辰讨论一下,或许会有答案。
“你知道在何种情况下,人两只手会差别很大吗?”
话还没有说完,顾奕辰便主动将手送过来,染漓随口说道:“不用了,我简单口述一下就行。”
顾奕辰讪讪地哦了一声,将手收了回来。
染漓接着说道:“肤色,粗糙程度,甚至手指粗细都有差别,差别大到不像是同一双手。”
顾奕辰也觉得十分奇怪,“这怎么可能呢?人十分依赖于双手,做事情时候不可能只用一只,而且这么大区别,不是一时造成,可若是用了很长时间……”
顾奕辰抱歉看向染漓,“不好意思,我也想不到原因。”
“没关系,我再去问问李教授。”
李教授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但他也不清楚人两只手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染漓只能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等以后再慢慢想。
夜渐渐深了,染漓洗漱完后回到了房间。
不知道为何,大家都住在二层,只有他住在三层,而三层地其他房间都是一片黑暗,无人居住。
染漓进入房间后,打开了灯,温暖黄光笼罩着屋子每个角落。
染漓坐在空荡荡屋里,打开了行李箱。
他刚才只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睡裙,还没来得及检查其他衣服都是什么样。
果然,像他预想那样,里面全都是裙子,没有一件裤子,誓要将女装癖设定进行到底。
染漓翻找了一番,最后拿出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裙身比较宽松,下摆足够长,比较适合穿着跳祭祀舞蹈。
如果这件都不能让男人满意,那他可就真没办法了。
重新把行李箱收拾好后,染漓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觉。
屋里也没有床,把被褥展开之后,就能直接躺下了。
在关灯之前,染漓这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房间门并不是厚重木门,而是用木头搭了方格,将纸糊在了上面,只要有光,人影便能清晰地印在门上。
屋里人动作,外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同样,外面只要有人经过,哪怕声音再小,睡在屋里人也能察觉到。
也算是有利有弊吧。
染漓关上灯后,缩进了被子里,屋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等眼睛适应黑暗后,染漓面朝着门,可以清楚看到薄薄纸张被月光照亮了。
独自在黑暗中,虽然周围没有危险,但染漓还是有些害怕,他下意识往左边滚了一下,却没有温暖怀抱在等着他了。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染漓便愣住了。
没道理啊,他为何会这样想?
他记忆被主系统强制处理过,模糊了对周清筠情感和记忆,在染漓心目中,周清筠变成了只是跟他同过副本玩家,两人没有朝夕相处,更没有生死与共过。
染漓没琢磨出个结果来,索性就放弃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染漓困得眼皮打架,蜷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染漓昨晚没有做噩梦,床铺也很柔软,但头却有些昏沉,还感觉很累,好像被强迫运动了一整晚。
染漓蹙眉揉了揉僵硬脖颈,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尽管他还想再休息一会,但必须要起床了,染漓换上那件白色连衣裙厚,走出了房间。
下午他才需要去学习祭祀舞蹈,上午可以在周边随意游览。
这次给他们带路并不是村长,而是昨天来送暖壶三侄,和一个胖胖男人。
胖男人像是发过头面,身体有染漓三倍宽,衣服根本兜不住一条一条横肉,像是要溢出来。
走起路来,肉像波浪一样抖动着,简直是一座可以移动肉山。
可他左腿却无比纤细,只有右腿一半粗,支撑不住胖男人上身体重,所以胖男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更加剧了肥肉抖动。
许是大家目光太过强烈,胖男人主动解释道:“我小时候摔断过腿,当时没有好好休养,腿上肌肉有点萎缩,所以才会显得细,而且我这人最大爱好就是吃,这些年没有节制,把胃撑大了,如今想减肥也难了。”
这套说法没有漏洞,大家也没有多想,纷纷接受了胖男人身体不协调事情。
胖男人带着他们去村中央祠堂,他是个十分健谈人,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一起来五个男人跟他一见如故,一路聊个不停,从家庭聊到了事业,已经在讨论买哪只股票比较好啊。
村长三侄却沉默不语,遥遥地跟着他们身后,染漓总觉得三侄是在监视着他们,以防他们在村里乱跑。
如果一直被这里村民带着走,就没法先一步解开谜团,这也意味着危险,毕竟在副本里什么都不做,相当于等死。
染漓想了想,决定跟顾奕辰求助。
他走到顾奕辰身边,手塔在顾奕辰手臂上,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
没想到染漓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奕辰突然抖动了一下,反应夸张地差点跳了起来。
染漓愣了愣,抱歉说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被染漓碰触过手臂已经酥软了,顾奕辰心虚摸了摸发烫耳尖,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事,我从小到大就有这个毛病,你不用放在心上。”
染漓点了点头,朝顾奕辰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过来。
顾奕辰垂眸看着染漓漂亮脸蛋,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愣愣地靠了过去。
染漓压低声音说道:“是这样,我想去周围逛一逛,但是我们今天上午行程挺紧,我不想让大家等我一个人,这样太耽误时间了,所以想偷偷过去,你可以帮我打掩护吗?”
见顾奕辰沉默不语,染漓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顾奕辰这才猛然惊醒,其实他只听到了最后三个字,完全没有听清染漓请求。
但他是不可能拒绝染漓要求,当即斩钉截铁说道:“可以,当然可以了!”
染漓这才松了口气,在顾奕辰掩护下,他成功遛进了小巷。
等三侄走过去后,染漓这才松了口气,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他穿过小巷,走到了另一边。
这里街道整齐,两边树木成荫,房子也无任何特殊之处,唯一让染漓觉得不对劲,就是这里人实在是太少了。
整条街上没有一个人,屋里也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鸡狗叫声都没有,这显得很不正常。
染漓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不想一无所获,而且他这次打草惊蛇了,下次再想偷偷溜出来查看情况,会很困难。
他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咬牙下定了决心,准备冒险去探究一番。
他硬着头皮走到了一间平房前,深吸了一口气后,鼓足勇气往窗户里看。
明明是大白天,屋里却是一片黑暗,额头都抵在玻璃,却什么都看不到,好似光亮都被吞噬了。
染漓无奈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天时地利人和,恐怕没法探究到什么,还是先回大队伍吧,要不然被三侄发现了,就不好交代了。
染漓刚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细微声响。
他愣愣转过头,看到刚才玻璃上多了一个白色点。
染漓疑惑地蹙了蹙眉。
刚才玻璃上有这个白色点吗?
身体自作主张地走了过去,他微微倾身,这才发现那个白点其实是印在玻璃上指纹。
这个认知刚产生,不知从哪来寒气顺着脊椎一节节向上攀,染漓后背发毛,手指控制不住地哆嗦起来。
明明还站在太阳下,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染漓骇然地倒退了几步,恍惚间,他好像漆黑屋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
下一秒,一张青紫脸撞在了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玻璃上!
玻璃不堪重负,发出了令人头皮发麻嘎吱声。
染漓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脏都快被吓得停止跳动了,因为太过恐惧,胃酸翻滚,有种恶心呕吐感。
发软脚支撑不住身体,染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心被尖锐石子磨破了。
窗户里那张青紫脸注意到了染漓,露出了愉悦神情,嘴张开,像蛇般细长、前端分叉舌头露出来,舔过尖锐牙齿,浑浊口水从嘴角滑落。
就在这时,头顶上玻璃裂开了一条缝,只用了几秒,七横八纵裂缝便布满了整张玻璃,只需要轻轻一撞,玻璃就会应声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