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极神色不变,道:“陛下,臣建议,立刻将李邦华召回京,当廷对峙,以辩真假。”
这是大明朝廷,惯常的操作。
崇祯却眉头一挑,道:“朕要是这个时候召他回来,不就是坐实了吗?他这样回来,即便查明是假的,他还如何服众?有什么脸面在朝廷立足?”
黄立极听出味道了,便没有再说话。
冯铨同样听出了崇祯刻意维护李邦华的意思,神色迟疑着想再说话。
毕自严见状,抢先插话,道:“冯阁老,下官听说,那两淮转运使周兵和,是您的小舅子?”
冯铨神色不变,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与不是,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崇祯的目光,从黄立极转到冯铨,道:“你一个劲的上书,要给他恩典,抚恤,你是真的以为,朕不知道他的那些事?你到了扬州府,收了多少银子?第一天就是八十万两?”
冯铨脸色大变,哪里能想到,这件事居然被崇祯知道了。
他脸色苍白,满眼惶恐,噗通一声跪地,浑身抖动,颤声道:“陛下,陛下,这,是……”
崇祯冷哼一声,道:“说!构陷李邦华的事情,是不是你幕后主使的?”
冯铨急声道:“陛下,这件事,真的与臣无关,臣是后来知道的,是有人看到李邦华收了盐商的银子,还进出青楼……”
崇祯站起来,冯铨的声音硬生生的断了。
崇祯看着跪在地上的冯铨,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黄立极,淡淡道:“李邦华的奏本上说,他收的银子是盐商拖欠的盐税,并未进出青楼。至于盐场,那些大使,副使,全部拉出来砍头,能有两个是冤枉的吗?”
冯铨心里都是恐惧,脖子一阵阵的冰冷,道:“陛下,这些事,未必是假的,李邦华身为钦使巡按,本应小心谨慎,怎么会就恰好被人看到?分明是仗着圣眷,肆意妄为……”
崇祯眼皮跳了跳,这冯铨是明知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心头怒火涌起,沉声喝道:“来人,拉下去,打入死牢!命刑部,将冯铨一应党羽,全体缉捕,不可遗漏!”
四周的禁卫迅速扑过来,将冯铨按倒,控制后就向外拖。
冯铨惊恐的大叫:“陛下,陛下,臣,臣愿以缴纳赎罪银,请陛下恕罪,臣臣愿意举告,戴罪立功,陛下陛下……”
冯铨被拖走了,凉亭里十分安静。
毕自严虽然惊讶崇祯的这么利落干脆的处置冯铨,却也不那么意外。
黄立极枯瘦的脸上不见情绪,心里却叹息一声:又去了一个。
这是崇祯继位以来,处置的第四个阁臣了,全部是天启朝的遗留。
处置冯铨,是崇祯的既定计划,余光瞥向黄立极,淡淡道:“首辅,你觉得,该怎么平息对于李邦华的非议?”
黄立极躬身,道:“陛下,臣建议,不以理会,过一阵子,自然平息。”
崇祯坐回去,道:“毕卿家。”
毕自严连忙抬手,道:“陛下,臣认为,一则,请李尚书自辩;二则,须朝廷发文,以辟谣证清白,平息物议。”
崇祯喝了口茶,道:“不够。曹化淳,传旨倪文焕,冯铨一案,交由他处置,给朕查清楚了,为李尚书洗清非议。”
曹化淳心思通透,瞬间就明白了,道:“奴婢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