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大民,别理他,他逗你呢,我们就坐车过去。”许暮急忙劝道。
一路颠簸,两辆马车停在了山脚下的小道尽头,路边杂草丛生的田地里,散落着数十间破败不堪的房屋,像是一个偏僻的村落,虽是午后暖阳当照,但除三两老人外,几乎没什么人影。数百丈高的山上是连绵的长城,江大民沿途一路打听,才得知民夫们大多由此上山。
山间另有一条小路,但附近村民说那是通向山谷道观的,切莫走错。故留下一人照看车马后,贺齐舟、许暮、江大民、和另一名手下便步行上山。
贺齐舟踏上上山之路后,嘴里就说个不停:
“我的伤已经好了两成,只要不是动得太厉害,体内应该不会再出血,我自己能走两步,所以你们千万别抢着背我。”
“这山路倒也难走,不过我再走个数十步当不成问题,走到那棵树前别提背我之事哦。”
“没想到我还真走到这棵树了,都休息了两次了,等我们上去时他们会不会收工啊?”
“唉,这身汗一出,我这么大一个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一百斤……”
“你能不能别再啰嗦了?我背,我背还不成吗?你回头看看,才走了多少路啊?阿毛,我们轮换着背。”江大民实在受不了贺齐舟的叫唤了,才上山不过二十余丈就吵着休息了两回,便让属下轮流背贺齐舟上山。
“大民,谢谢你啊。”许暮柔声说道。
“我又不是非要你背……”贺齐舟道。
“那你下去!还一百斤,少说也有一百三了!”江大民气道。
“我不是想留些气力嘛,万一碰到高手……”贺齐舟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两成的内力足以拼命使出半剑。
“真想死啊。哪来这么多高手?不是还有我嘛。”许暮嗔道。
“我就是想留点力,万一有事,可以和你双剑合璧呀。”贺齐舟柔声道。
“你通了六脉倒真可以多练几剑了。”许暮道。
“是啊,咱们现在就可以参详起来,后几剑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只是最好没人打扰……”
“阿毛——换人,我受不了了!”见贺齐舟在他背上说话不腰疼,两人聊聊我我,江大民觉得快被贺齐舟气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大哥,你才背了几步啊?”
“好好背,他是武状元,让他传你套功夫。”江大民一边放下贺齐舟,一边说道。
“没问题。”贺齐舟又上了阿毛的背:“我打得最熟的是三清掌……”
“谢了,贺公子,说话伤神,咱们闷头爬山吧。”阿毛比江大民要爽快多了,一句话回得贺齐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看百余丈的山,走走却是半天,上到山顶时,已然明月低悬。沿着城墙又走了数里,整修墙垣的工地上除了堆积的墙砖、灰泥、工具等物外,不见一人踪影。到了山顶,贺齐舟也不好意思再让人背了,毕竟身子尚弱,数里起伏的山路走下来,已是气喘吁吁。
好在不远处山坳中升起炊烟,四人很快便找到了民夫的营地。正有吃饭的民夫中有人认出贺齐舟一行,惊喜地邀请四人“蹲”食。
四人盛情难却,就地啃起民夫们匀出来的烤红薯。另外还有一道热汤,是红薯叶加野菜叶熬的,只是几乎没有放盐,那味道——贺齐舟都怀疑猪会不会要吃。当然这是饥渴之下,贺齐舟喝下第三碗时才这么想的。
贺齐舟并不想直接告诉他们户部已经下发绝大部分契银之事,主要是怕这些百姓听到实情后会去大闹县衙,这样反而不利于自己的计划。贺齐舟说此行仍是为了清偿工部欠契而来,让人找来上次敢于说话的强哥和另一名在这群人中颇具威望的长者,这才开始详谈起来。
一问之下,山上共有两个营地,七百多个民夫,除了少数服的是瑶役外,大部分是工部的雇工。县衙派来的六名衙役和工部主持的四人把营帐扎在两个民夫营地的中间,故贺齐舟一路上也没见着官府的人。
贺齐舟问本县民夫可知邻县欠契情况。强哥说年前也曾打听过一点,大多是按六、七折卖掉的,文水县一直要比邻县低个一两成,过年后说是要开战,朝廷没银子,所以才掉价到了三成。因为比邻县低,他们也曾去县里讨要说法,但知县从不理会他们。
后来借着进省府晋阳办事的机会,民夫们推举两人想去省府告发知县勾结地痞盘剥百姓之事,却被知府衙门里的判官因无实证可举而打了出来,二十杀威棒下去,告发之人足足在床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地,之后就再没人敢去告状了。
贺齐舟叫强哥让民夫们私下里算一算手上还有多少欠契?这两年里折价卖掉的欠契又有多少?一共损失了多少银子?最好按名字列个清单给他,他会尽量帮这些民夫全都要回来,只是千万不可让县衙知道,另外也万万不可虚报折价卖出的欠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