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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渠镇到县城共一百零二里,原本中间还有个驿站,因为土玉浑至齐国的通信大多从甘南走,所以早在十几年前就裁撤了,第二个驿站远在县衙!
贺齐舟的第三匹马跑了五十里,再也无力快跑,最后的二十里山路是贺齐舟徒步弃马而行!身后的信囊上贴着醒目的朱红色封条,那是最急件的标志,贺齐舟只是晃了晃手中令牌,就径直冲入城中。
也不顾行人瞩目,贺齐舟一路在县城内飞奔,好在驿站就在官道边上,离着半里就看到了招展的旗帜。
“八百里加急!换人不换马!”贺齐舟边跑边远远地叫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驿卒急忙牵了匹马出来,问道:“新来的?你的马呢?”
“在城外,跑不动了!”贺齐舟上马就行,不作片刻停留。
“天快黑了,别太快!”驿卒叫道。东去的山路会越来越险,看着贺齐舟打马疾驰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第三站就在雅砻江西岸,也就是贺齐舟遇刺掉江的地方,因为渐渐有了人烟,驿站的间隔变成了四十余里。贺齐舟从清早出发,午时左右离开石渠驿,早餐后便滴水未进,不到两个时辰就跑了一百四十余里。
但贺齐舟仍是忧心不已,此去洛阳少说也有三千里,现在是六月二十三日申时,三天后一入夜,差不多就是小雪拜堂的吉时了,自己一定要想办法在四十个时辰里跑完这三千里的山路!每个时辰至少要跑七十五里!也就是说,一直要保持现在的速度!贺齐舟在马上一直不停地盘算,怎么样才能做到最快!
西岸操控铁索绞盘的两名驿卒已经看到贺齐舟奔驰而来,慌忙将刚刚放下去的人和货物往回拉,好让加急的驿递先行。没想到那驿骑直接丢下口吐白沫的驿马,飞身跃上铁索,如灵猴般轻点索面,眨眼间就到了对岸!
“喂!还放不放我们过去?”铁索下铁框中的商人回过神来,冲着发呆的驿卒大叫起来。
“放,放!”驿卒看着贺齐舟消失在对岸大石后的山林之中,继续手上的工作。
东岸驿站离索道渡口很近,贺齐舟换了马匹,继续东行。随着人烟渐渐稠密,驿站间的间隔基本都稳定在了三十里一驿,贺齐舟总是一看到驿站旗帜就开始大叫起来:“八百里加急!换人不换马!”
除了一两个驿站动作较慢,需要他自己冲进去抢马之外,大多数都会及时牵到门口。在第四站贺齐舟还接到了一个火把,就算如此,山路漆黑,行进的速度仍是要远远慢于白日。
过了第六站,山石挡道,下马清去路障后,贺齐舟喝了一天来的第一口水。初夏时分,夜间也开始暑热,狂奔了大半天的贺齐舟,被汗水浸湿的衣服从来就没干过。
清晨时分,远远已经可以看见“益州界”的石碑!我去!这才刚刚跨过一个州啊,益州之后的山路更险!得把晚上慢下来的时间给补上去!贺齐舟的眼前总算出现了大片平原,益州是四川的省府,入蜀后,也只有这里会经过一段平地。而此时,贺齐舟已经经过了六个县城;掠过了九条铁索;刚从第十七个驿站接过马匹;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少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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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府,将军县。柳家在三个月前的霉运现在又降临到了杨家头上。
“二婶,都两个多月了,爷爷建议还是尽快把丧事办了吧。另外杨山的师父说,他会安排按最高的规仪帮舟儿举办法事,也好让舟儿早日升天。”杨峙在贺莲的小宅中劝道。
“他不会死的,不用麻烦了。”贺莲双眼红肿,冷冷地说道。
“可——唉!那您把这个收下吧。”杨峙叹了口气,递了一个包袱过来。
“这是什么?”
“柳家老祖宗还是走了,临走前说柳晋安对不起杨征,硬是吩咐家人将这个包袱给你。里面是七千亩的田契和两万两银票。”杨峙道。
柳晋安的死因在官面上至今仍未公开,但杨柳两家自是清楚其中缘由。据说在陕西的柳系舟一夜白头,不到半月,人暴瘦了十余斤,还亲自手书一封向杨家陪罪,愿意奉上江陵府的产业,只是赈济过榆州百姓后,并无多少余财了。柳老太太得知自己儿子、孙子暴毙的真相后,一病不起,终究还是郁郁而去。
贺莲道:“这么好一个老太太,为何生出一个如此畜牲不如的东西!包袱我收下了,麻烦你转交一下张路遥吧,他县里的百姓这两年也太苦了。”
“好。二婶,俗话说入土为安,就算没有找到尸身,也还是先建个衣冠冢吧,我已经向县里备案,让舟儿恢复杨家身份。”杨峙继续劝道。
“别说了,舟儿不会死的!没找到尸身就是没死。没事你就回去吧,改天我会去看看老太爷的。”贺莲不信什么入土为安,也不信升天不升天什么的,其实在心中只是不愿也不敢相信贺齐舟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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