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舟见孔家的人也相继走出院子,孔得财身边只剩下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便问道:“他们是何人,为何还站在此处?”
“我们是木堂的,孔老爷邀请我们理清案情。”其中一人神情有些倨傲地答道。
“叫什么名字?木堂的都是学子,有什么资格审案?”贺齐舟面露不快。
“在下廉文,这是我弟弟廉武,我们是安州木堂推举的选生,进京秋试,路过此地,这是我二人的腰牌,还请三位大人出示一下官凭。”廉文说罢取出一块木牌再拿了兄弟的腰牌,走近两步,递至贺齐舟面前。
贺齐舟接过木牌,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还回去时再将腰间的土堂鱼符取下,在廉文面前晃了一下,道:“他们是我的属下,那你们就听着吧。”
“还未请教百户大人贵姓。”谦文一眼就看出了贺齐舟手上的百户官凭,语气中似乎还有些不屑。
“免贵姓周。”
廉文退至孔得财身边。两把考究的木椅搬至院中,贺齐舟招呼许暮面南坐下,赫连长吉则自觉地站在二人身后。
“木堂选生很牛吗?什么叫秋试?”贺齐舟低声问赫连长吉。
赫连长吉低声答道:“和武备馆贡生比当然不值一提了,但和土堂百户比,呵呵,自是精贵得多,一州最多也就几个名额。秋试之后,他们就要入仕了,最最不济的,也是从百户起步,而且升迁的速度会比别人快得多。”
“怪不得这么傲气!”许暮嘀咕了一句。
“你就是孔得财吧?说说事情经过。”贺齐舟问起那名一身是肉的财主。
孔得财见对方不过是个百户,并不怎么放在眼里,指了指地上的死尸,高声道:“区鹏向我借了六个人,说好帮他干十天活,后天还人,没想到他逼死了我的奴隶,请大人主持公道。”
“他手脚不干净,事情败露,羞愤自尽,管我屁事啊?这样的人,我连雇他的银子都可以不出!”区鹏叫道。
“我让你开口了吗?”贺齐舟瞥向另一侧的区鹏,训道。
孔得财更加得意地说道:“你如果不饿着他们、不拼命逼他们干活,他们会偷你东西?”
贺齐舟扳起那张人见人厌的脸,对着孔得财道:“十天的租金怎么算的?还有多少未付?那一千两的偿银你是如何算出来的?”
孔得财道:“每人一天一两五钱银子,六人十天一共是九十两,我先收了一半的定银,说好剩下的后天补足。至于这一千两如何算出,像现在的行情,这样一个奴隶得值五百两,他匹鹏有罪在身,如果相要摆平官司,至少得出两千两,我叫他加倍赔偿还算是客气的。”
“放你娘的屁!就这身板,二百两有人要,老子跟你的姓!大人……”区鹏急叫道。
“住口,让你说话了吗?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贺齐舟气道。
“对,对不起。”区鹏急忙收口。
“你一天让他们干多长时间的活?”贺齐舟转而向区鹏发问。
“七至八个时辰,日头最旺的时候还会让他们休息半个时辰左右。”区鹏道。
“也就是说只要天亮着就得干活?”贺齐舟问道。
“大人,这么贵的租金,你们官府又催得急,当然得抓紧时间干活了。”区鹏道。
“那有没有给他们吃饱?”贺齐舟问道。
“那是自然,一天两顿,顿顿有肉……”区鹏道。
贺齐舟起身走向角落里的那几名奴隶,道:“他说的有问题吗?比你们在孔家吃得怎么样?说实话。”
五名奴隶都很瘦,有两名稍显高大,另三人都和地上的死尸没多大区别,其中一名胆大点的说道:“我们每天干活的时间不会少于七个半时辰,手脚慢点还会被他的护院殴打,至于吃的,那些鸡骨、肉末都是他家吃剩下的,饭是黄米糙粮,除了量稍多一些和孔家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