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张方桌旁大声叫骂行酒令喝着掺水劣酒的几个江湖客,“就好比他们几人便是这西市雇佣的打手,若有人在此寻衅便出手制止,如今换班之后才能花上几枚铜板来喝上两杯,这便是大多数江湖客的生活。”
张道绫讷讷无言。
苦心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继续喝酒吃肉。
半晌,张道绫喃喃道:“小道还以为习武之人皆是一心向道......可只给那些穷苦百姓银钱注定只能解一时之渴......”
“那又如何。”李疏鸿淡淡道,“人生在世当随自己心意,看不惯便闲暇时出手相助,若有贪官污吏便杀之,尔后取其钱财留下一部分,剩余的分发出去即可。”
“可他们的未来......”
“那是官府跟皇帝要考虑的事情,若不然还要他们作甚。”
李疏鸿笑道:“自家人管自家事,只要问心无愧便可。”
《三国演义》里关二爷“卖”猪肉拿到的钱也是随意散去,难道他也会去管那些百姓未来一辈子如何?
见张道绫大受震撼,他指着闷头吃肉喝酒的苦心笑道:“还说自己是修道的,你看大师,他就一心吃肉喝酒赚钱,从不在意这些事情。”
苦心笑笑没说话。
他拼命捞钱为了什么......也没必要拿出来炫耀。
李疏鸿不再搭理失魂落魄三观尽毁的张道绫,而是举起酒杯高声道:“掌柜的!今晚在下高兴!在场所有英雄豪杰的酒菜皆在下出钱!大伙喝个尽兴!”
“好!”
“少侠豪爽!”
酒楼众多江湖客轰然叫好。
不时便有人前来敬酒。
这一时半会儿李疏鸿也跟天南海北在此停留的江湖客们混了个脸熟。
正所谓在座皆算老友,碗底便是天涯。
张道绫心中不解,只得自己一人默默思考。
李疏鸿端着酒杯就开始四处套近乎。
尤其是那几个西市雇佣的打手属于李疏鸿的重点关照对象,毕竟他们是本地人。
推杯至盏间,大伙也算是混熟了。
李疏鸿自称李三,他也得知那几人中的领头者名为王二狗。
那几人也不傻,知他报的乃是假名,但萍水相逢,没必要问太多。
李疏鸿不停敬酒,不一会儿他们便喝大了。
这一喝大,人就容易话多。
“妈的!”王二狗猛灌一碗酒之后便破口大骂,“这狗日的掌柜!”
李疏鸿不解,“王二哥此言何解?”
王二狗脸喝的通红,闻言便吐槽道:“李兄不知,平日里别家酒肆顶多酒里兑水,这掌柜他妈的往水里兑酒!他就一见钱眼开的老狗!这里的好酒只有玉剑派那些人来了之后才给他们上!”
他指着身后一个包间说道:“兄弟你看!那包间便是给他们准备的!平日里别人靠近一下便要被他呵斥!”
“玉剑派......”李疏鸿若有所思,“在下初来乍到,倒也听闻过玉剑派的威名。”
“威名?怕是凶名吧。”王二狗冷笑不已,“那玉剑派弟子一个个鼻孔都长在头顶,见到我等动辄呵斥,稍有不顺便打骂,若有拦路者拔剑便杀!”
李疏鸿不解,“难道此事官府就不管吗?”
“官府?”王二狗啐了一口,“他妈的开封府尹跟他们一伙的!那贪官家里千亩良田何来?不都是仗着玉剑派搞的人家家破人亡得来的!”
他这话一出,同桌之人皆色变。
李疏鸿轻声道:“王二哥,慎言。”
王二哥打了个寒颤,酒意稍醒。
他朝李疏鸿拱拱手,勉强笑笑,“方才酒意上涌,在下不过酒后狂言,李少侠莫要放在心上。我兄弟几人还要去接班,就此告辞。”
李疏鸿微笑点头,“既如此,在下便不送了。”
说罢他拎起两坛酒楼中最好的酒递上,“夜晚天寒,兄弟们暖暖身子。”
顺便他还塞过去一张百两银票。
无他,因为这是最小的面额了。
王二狗见状,喜上眉梢。
他朝李疏鸿再度拱手,尔后便带着兄弟们走了。
李疏鸿回到自己桌前,张道绫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施主请他们喝酒是为了套话?”
“还不算太纯。”
李疏鸿抿了口酒,“咱们在城中看到不知多少百姓生活困苦,那说明这开封府尹确实不是个人。再加上方才他们的话,那玉剑派也差不到哪儿去。”
顿了顿,他接着道:“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便去李观棋他家拜访。”
若想对付晋王,不能简单的把他手下杀了了事,必须彻底搞臭他才行。
那第一步,就从开封府尹开始。
等跟李文正见完面之后就商量一下怎么对付开封府尹。
比如......去他家里找点儿证据什么的。
就算没证据,难道李疏鸿还不会创造证据?
正思考的工夫,几人忽然面色一变。
下一刻,窗户便被打破,一颗球状物体飞了进来,刚好砸在李疏鸿等人桌上。
李疏鸿等人定睛看去,却发现那是一颗人头!
一颗被冰封住的死不瞑目的人头!
方才离去的王二狗的人头!
李疏鸿骤然朝窗外看去。
只见西市尽头,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老者。
他身前还有几尊冰雕——皆是那王二狗的同伴。
下一刻,剑光袭来!
李疏鸿等人骤然色变!
轰——!
二层酒楼瞬间坍塌为一片废墟!
站在烟雾缭绕的废墟之前,耳中听得废墟之中的呻吟惨叫,李疏鸿面色铁青一片。
“是先天大宗师。”
苦心面色凝重,忽然看了李疏鸿一眼,“李施主,若想贫僧拦住他,得加钱。不过你要马上离开,还有,钱交于灵山寺即可。”
说罢,他一言不发便从窗户一跃而下朝那老者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