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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营每天上午的内容是宗师讲课，开营典礼之后，第一位讲课的就是金一山大师。/p

上台之后他沉默片刻，在台下整整齐齐盘腿而坐的队员中，找到中国的岸阳队，然后找到了队伍里的戚百草。/p

百草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与他对视。/p

很短暂的对视之后，金一山大师开始讲课。/p

整个上午他都没有提过曲向南的名字，也没有提起十七年前那届世锦赛。/p

金一山讲课的声音如同雷霆翻滚在山谷，仿佛憋着巨大的火气，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不断落到百草身上，饱含凌厉和威慑，一个上午下来，百草的后背几乎汗透了，她始终挺直脊背端坐着，每一次都坚定地与金一山大师对视。/p

当授课结束，金一山大师拂袖而去，百草的身体已经僵硬成石头雕像。/p

若白把水递给百草。/p

百草和若白的水壶里都一样，是早晨新煮好的梨子水，百草默默地接过来，拧开水壶。/p

若白淡淡地开口：“如果金敏珠不代替金一山大师应战，你还会挑战金一山大师吗？”/p

百草咽下口中的水，沉甸甸地回答：“我会。”/p

但她很清楚，就算金一山大师答应那种自降身份的比赛，她也不可能获胜，更不可能借此为师父洗清污名。/p

若白凝视着她：“就算赢了金敏珠，你能证明什么？他们比的并不是教徒弟的本事。”/p

“我知道，”百草拗执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p

若白沉默片刻，问：“下午的团队赛，你有想挑战的对手吗？”/p

今天岸阳队获得挑战权，百草想了想，摇摇头。/p

训练营的目的是让学员受到宗师指点、和各国选手交流，课百草都已经听过，与各国选手交流经验百草还更加丰富。/p

她参加过日本国际邀请赛，英国元武道大奖赛，还有在美国举办的欧锦赛，每一次都让国旗升起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训练营里有一些让晓萤惊叹的名字，在那个梦里都已经是百草的手下败将。/p

如今还没发生的事情，百草不想作为自己的功绩，所以没怎么提起。/p

若白沉声说：“如果我已经决定挑战昌海道馆，你想提前和金敏珠交手吗？”/p

百草有些惊讶，随后又觉得理所当然，梦里初原师兄提出挑战昌海道馆，是为了给她和金敏珠公平交手的机会，也为了让她不被迫答应退出元武道的赌注，但哪怕不涉及她，岸阳队自然有岸阳队的骄傲，既然来了训练营，就要挑战最强的团队，哪怕输了，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p

百草说：“我听师兄的。”/p

她和金敏珠在选拔赛交手已经不可避免，这一场团队赛进不进行没有区别，如果师兄认为她需要更多锻炼，她就上，如果师兄认为她应该保留实力直到选拔赛，她就不上。/p

若白沉默地上下打量百草，然后伸手拉起她：“先去换衣服，小心着凉。”/p

午饭后，大家汇聚在初原的房间里，讨论下午的团队赛，几乎全票通过挑战昌海道馆。人家都认为，怎么也不能比越南队没勇气。/p

初原与若白商量片刻后，宣布出战名单，男子队是申波、亦枫和若白，女子队是林凤和百草。/p

晓萤叫好，兴奋地对百草说：“这下不用等到选拔赛，你和金敏珠就可以提前交手了。”/p

虽然金敏珠很嚣张，但她毕竟年纪还小，百草以巨大的优势打败婷宜后，队内都已经公认了她的实力，根本没有人担心比赛结果。/p

晓萤坐在百草旁边，上午也被金一山的威压折腾得够呛，认为金一山是在给女儿报仇，为此愤愤不平，摩拳擦掌地鼓动百草，让她给金敏珠好看。/p

百草微微摇头，梦里她和金敏珠交手，没有刻意羞辱的意思，可克制不住三连踢的力量，把金敏珠踢下台。/p

后来她和婷宜交手，仍旧没有长进，克制不住把婷宜踢成重伤。/p

昨天她看了金敏珠的团队赛和选拔赛，大致能判断出金敏珠的实力，和金敏珠交手，她应该能控制自己的力量。/p

但如果和跟自己水平相当的对手交手，她恐怕还是控制不住。/p

百草看向若白，师兄说过，他会教导她怎么收力，是什么时候呢，师兄觉得她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吗？/p

若白在房间另一头盘膝而坐，神情淡然。/p

昨天讨论选拔赛的时候，百草就猜到若白会参加团队赛，既然他现在没有发病，初原也不会阻拦他。/p

百草并不担心这一场比赛，她知道若白师兄会赢，而且会赢得很漂亮，就算病况是潜伏在他身上的一个危险的炸弹，也不至于一场比赛都不能去打。/p

百草忧虑的是更久远的未来。/p

她不知道若白师兄还会不会因为生病而退役。/p

那个时候，她对师兄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师兄也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只对她说，他已经不感兴趣了，就算再努力，他也无法打败那些天才，所以他放弃了。/p

若白师兄的退役，让她彻底地迷茫起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再练下去，以至于脱口而出，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放弃。/p

就是那一次，师兄对她说，她是他的成果，是他全部的希望。/p

现在百草已经知道若白无从选择，但那时候的迷茫和痛苦她无法忘记。/p

她始终没有明白过，天分到底是什么？到底有多重要？/p

若白师兄曾经说过，元武道是属于天才的运动。/p

好像真的是这样，初原师兄隐退了，廷皓前辈横空出世，廷皓前辈离开了，闵胜浩前辈大放光彩，他们都是公认的天才。/p

从前百草一直都不喜欢若白师兄这种思想，因为初原师兄也说过：/p

——人们常常喜欢把比赛胜利者叫做天才，认为他们很有天赋。/p

——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战胜所有的对手，成为最强的人，到时人们或许认为，你的天赋才是最出色的。/p

她没有金敏珠那样的天生神力，但她从小在师父的要求下苦练基本功，再加上若白师兄反复教导的合理分配体力，使得她在赛场上的耐力比金敏珠还强。/p

她没有婷宜那样感受对手意图的身体直觉，但她就着一本旧书上语焉不详的笔记，苦练起势，每当眼前的路走到头，她茫然无措时，若白师兄就会指给她一条新的路，她终究是练成了。/p

百草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天分，她的成就都是来自她的刻苦练习，可是若白师兄放弃元武道的时候，告诉她：/p

——你的身体素质，你的腾空、你的旋转、你的判断力、你的直觉，全都是你的天分！如果你没有天分，云岳宗师不会收下你。/p

也许她真的很有天赋，就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练习元武道上，时间也就是那么多，努力终究有限度。可她能够一个接一个地打败对手，能够不断地进步。/p

那么，没有天赋的若白师兄，就不能够走出更远了吗？/p

百草呆呆地想了又想，想了很久，脑中依旧理不清楚。/p

盛夏的山谷中整齐地坐满来自各国的跆拳道训练营营员，高高的赛台上正在进行激烈的比赛，第一场比赛是申波对昌海道馆的韩东健。/p

百草的目光投注在高台交错的身影上，注意力却无法集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场团队赛，会是申波、林凤败，亦枫师兄、若白师兄和她胜。/p

若白师兄擅长防守，但是当时高烧，体力不支，所以初原师兄给他制定了先强攻得分，然后防守保持的战术，不知道这次若白师兄会采取什么打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