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卿从昏睡中醒来,就感觉手一直被人抓着。

睁开眼一看，果然是墨玄离。

此时墨玄离正趴在床沿守着他，难得的是竟然也睡着了，只是那只手一直紧紧的抓着,弄的顾白卿手都酸痛了。

心中好笑,之前还不给抓,现在倒是抓着不放了。原本清零的灵力值,这一会儿倒是充值了一些。

顾白卿侧目看了一会儿墨玄离的脸，总感觉越看心中越欢喜，再次感叹,自己果然是喜欢他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顾白卿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指蹭蹭他的脸颊,结果一动，墨玄离立马就醒了过来。

只是醒来的一瞬间，他本能的摸了一下自己的一只眼睛，然后看向顾白卿,惊喜道：“师尊，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顾白卿顺势坐了起来，“老样子,不用每次都担心。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墨玄离转头要去给顾白卿倒茶，看样子倒是正常的很。

“其他人呢？”顾白卿接过茶杯,拍拍床沿，示意他坐下，但是墨玄离却没有听话,只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回答道：“半步癫说有事离开了,李修然和姬楚灵在隔壁房间,娄子筱还没醒来。熬绗……”

正说着,熬绗就推门而入，手中抱着三豆。

三豆一看到顾白卿就飞身过来，不过看那不稳的身姿，好像还是有些不适。。

“三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现在需要灵力吗？”顾白卿关心道。

三豆跳到顾白卿身上蹭了蹭，一听这话，立马炸毛，“不……不用灵力了。碎片都取出来了，要什么灵力啊。”

顾白卿不明所以，熬绗却不爽道：“怎么不要……现在不要，以后还是要的，你这么抗拒干嘛？我做的不好吗？”

“你闭嘴！”三豆立马气急败坏道。

顾白卿狐疑的看着两人，问道：“碎片怎么取出来的？”

猫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但是看熬绗脸上一脸餍足的表情，“用某种方式给他力量，助它吐出来的。”

“某种方式？”

三豆直接飞机耳，“别问了，主人，反正取出来了。”

顾白卿看着两人的反应，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怒视熬绗，总有一种自己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我们家三豆还小！”

熬绗却满足的坏笑道：“不小了，在岛上的时候，我给他催熟了。”

三豆直接羞的蜷缩成一团，“别说了，别说了。”

顾白卿忍不住挑眉道：“怎么？三豆不愿意啊，那行，等我恢复，我帮你揍他一顿。”

熬绗顿时瞪视顾白卿。

结果三豆倒是立马抬起头，犹犹豫豫道：“倒也……不用……”

顾白卿扑哧笑出了声，熬绗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看来是两情相悦了，没想到他们的灵兽成了一对，他们也成了一对，还真是缘分。这般想着的顾白卿才发现墨玄离很久没有反应了，转头看过去，只见他目光沉沉，似乎心思很重。

“玄离，怎么了？在想什么？是不是碎片不好分配？”顾白卿以为是碎片的归属问题，之前墨玄离也说了有什么事情跟他说。毕竟这一趟李修然和姬楚灵也在，所以不好独占。

墨玄离回过神来，道：“我跟修然商量过了，碎片给他保管。”

顾白卿一愣，他以为墨玄离一定会要下这块碎片，而且李修然应该也挺好说话的才对。

“你……愿意？”

墨玄离点点头道：“嗯，交给他更好一点。”

顾白卿有些不明所以，微微蹙眉，总感觉墨玄离怪怪的。“那你在想什么？”

熬绗和三豆都担心的看着墨玄离，墨玄离冲着他们道：“你们先出去。”

顾白卿看着气氛是真的有事情要跟他说啊。

等到房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墨玄离走到了床边，突然朝着顾白卿就跪了下来。

这沉重感弄的顾白卿一愣，皱眉道：“起来，这是做什么？”

“师尊，对不起，我有负你的所望。”墨玄离说完，缓缓抬起头来。

等顾白卿看清的一瞬间，大惊失色，在他面前的墨玄离竟然是一只红眸，一只黑眸。

那红眸的确是魔族才有的特征，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墨玄离紧张的看着顾白卿，生怕下一秒就在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看到厌恶敌对之色。

对混种，顾白卿还能手下留情，但是对魔族，顾白卿就算再多的情谊也没用了。虽然他这个情况不能算是魔族，但是也不能算是正道修士了。

“怎么回事？”顾白卿伸手要摸，却被墨玄离避开。

“师尊，别碰，脏。”墨玄离似乎咬着牙，道：“之前弟子……心境不稳，走火入魔，没有压制住魔性，差点魔化，虽然被熬绗和李修然制止，但是……似乎无法完全恢复了。”

“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魔气啊。”

“因为我体内有封印，似乎……是魔族血脉觉醒了一半，现在勉强维持着平衡。师尊……对不起，对不起！”墨玄离说着就愧疚的一头磕下去。声音嗡嗡的，带着浓浓的悔意。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仿佛他的情况越来越恶劣，以前每次魔化还能恢复，这次竟然直接变成了这样。因为没有魔气，他还能勉强出去，只要用幻术遮掩一下这只红眸，就连师尊也看不出的，但是墨玄离心中明白，这是他变得更加糟糕的表现。万一这种情况，最后诛神剑都拯救不了怎么办？他不得不怀上这样的恐惧，惶惶不安。

明明答应过师尊的，却没有做到，他看不起自己，觉得都没有脸见师尊了，甚至恨不得偷偷离开，但是他舍不得……顾白卿不仅是他爱慕的人也是他敬仰的师尊，遇到问题，无人可依的时候，他只想告诉师尊，至少让师尊知道他的情况。

可是等他说完，师尊却久久没有出声，墨玄离的心一点点凉了，他相信了师尊不厌弃身为混种的他，前提是他一心向着正道，但是现在……他没有资格说自己是正道了。他看见过李修然见他变成这样时为难震惊的神色，也是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他终究也会在师尊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吗？

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

顾白卿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魔化值增加是什么情况。赶紧询问系统能不能恢复，系统给的回答，虽然是能，但是这完全是由墨玄离的心境决定的，只能自我调节。

顾白卿正烦恼着该怎么跟墨玄离说明，结果眼前跪着的人突然一动，银光一闪，顾白卿其实没有看清楚他要干嘛？但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直接出手拦住他的手腕，下一秒，顾白卿脸色一沉，他看明白了。

利刃被他握在手中，直指那只红眸，他竟然冲动之下，想要挖掉自己的眼珠。

顾白卿大怒，一把甩开墨玄离的手道：“你在说什么？这又不是不能恢复，你……”

“恢复不了的，我试过很多办法了，都不行……”墨玄离声音痛苦沙哑的低吼，抬起头无望的看着顾白卿，“师尊……我入魔了。”

顾白卿看着墨玄离这样痛苦的样子，心中一疼，他没想到墨玄离来找他之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忍住这样的不安陪在他身边一天一夜试过所有的办法的，都没法恢复，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绝望，该是有多么的不安和难过，难怪刚刚都累睡着了。

这个红眸就是他的心魔，他无法面对自己已经半入魔的情况。

“玄离，你听我说，你的这个情况能恢复，只要稳住心境就行，别担心。相信为师好吗？”顾白卿开口安抚道。

可是他越这样，墨玄离越内疚。只是轻轻摇头，他知道师尊在安慰他，他真的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没用的。

“玄离！”顾白卿看他这么难过，也急了。

墨玄离突然仰起头，有些难堪道：“师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走火入魔吗？”

顾白卿一愣。

墨玄离无比自嘲的说道：“因为……我做了噩梦，就开始担心师尊会丢下我，不要我。我选择了怀疑你……所以心魔起。”墨玄离咬着牙道：“可是师尊明明对我这么好，我却如此，我活该。”

顾白卿听到这话，呼吸一滞，他知道墨玄离不是在责备他，而是在自责，是墨玄离自己没有管住自己的心境，他太害怕了，所以才会这样。

墨玄离就像是一碰就碎的水晶，不论自己多么小心翼翼的呵护都没用，这一点也让顾白卿十分头疼。

正想着，墨玄离突然开口道：“师尊，我打算走了。”

顾白卿神情一空，疑惑的看着墨玄离，“什么意思？”

“我要继续去寻找剩余的碎片，诛神剑是我现在唯一的机会，但是我的情况已经无法跟李修然他们一起行动了，太不安全，我会带着熬绗，熬绗能在关键时候束缚我。”墨玄离沉声道。

“那我陪你一起啊。”顾白卿想也没想就开口。

墨玄离顿了顿，眼神闪过光芒，随即黯然，讪笑道：“师尊，你别这么说……你会让我失去理智的……我不知道我这之后还能不能掩盖住，也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变成完整的魔族，你想要让别人知道你跟一个魔族一起行动吗？我不……我不愿意。师尊，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彻底魔化，诛神剑也救不了我……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好不好。”

顾白卿听到这里，突然心好像被狠狠捏了一下，有些不敢听接下来的话。

“到时候还请师尊亲自……除魔卫道。”

墨玄离一字一顿，每个词后面都带着无尽的眷恋和爱意，他说完就仰起头，想要笑一笑。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了。一只红眸带来的不安定因素太多，他承诺不起，也赌不起了，他只能安排好所有的后事……所幸……还有些朋友相助。

所幸……师尊还没有给他答案。这样他就不会舍不得离开，还能维持最基本的理智，这一次他也不怕了，不是师尊丢下了他，是他主动离开的。

墨玄离苦笑着，他没想到短短两天，他的人生经历了这么多起起伏伏，在他身份暴露，绝望不已的时候，师尊给了他幸福，在他以为快要幸福到顶点的时候，噩梦怀疑将他一巴掌打蒙，在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时候，魔族血脉却觉醒了，他的人生仿佛没有了选择，他无法再以混种的身份隐藏起来，陪在师尊的身边，耐心的等待答案。

因为现在他不是混种了，他是半魔了。

只要划开他的伤口，就能看见黑气从血液中冒出来，这一点无法自控，怎么用幻术和封印都掩盖不了。

是混种的时候还能做跟师尊一起的梦，现在做不了了。

除了离开，他已经别无他法。

或者说，哪怕现在被除魔卫道，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只是他还是想要抓住那最后一丝希望，不肯认下老天爷给他的残忍玩笑般的命运。

墨玄离似乎有些害怕顾白卿开口回答什么似的，不论回答什么，他都感觉自己恐怕会随时绷不住。

毕竟他已经快要被现在的情况压垮了。

墨玄离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狂涌而出的不舍和想要冲上去抱住师尊的冲动，压住所有的不甘和怨恨，想要最后给师尊磕头，然后做一个理智的人，尽快离开。

可是这一次，他的头没有磕下去，下巴就被人拖住了。

墨玄离一愣，正要避开，突然领口被人暴力一抓，猛然一提，天旋地转间，墨玄离就被顾白卿摔上了床。

墨玄离还没有反应过来，顾白卿已经压了上来，抓住墨玄离的双手往两边一按，低头就亲了下来。

墨玄离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上方的师尊。

大脑仿佛不够用一般，任由师尊第一次主动的侵入，仿佛带着惩罚的力道撕扯着，有些痛，但是墨玄离的心却好像得到了安慰一般。

即使是半魔……师尊似乎也没有嫌弃他，还亲他，他好高兴……真的好高兴……可是……

“师尊！”墨玄离用风系法术顶开顾白卿。

但是顾白卿却突然厉声道：“敢对我用法术？”

墨玄离心头被训斥的一慌，作为徒弟的乖巧柔顺瞬间激起，没了力气，就这样，双手被再次抓获扣在头顶，唇上再度迎来惩罚。

直到两人的身体因为相叠而越发燥热，呼吸也赶不上之后，顾白卿才终于停了下来，压在墨玄离身上，急急的平复着呼气。

他刚刚是被墨玄离刺激坏了，一时间冲动就变这样。

等回过神来，还真的有些尴尬，可是当顾白卿抬头一看，瞬间就被那双含情目漾出的波光闪到，那里有想要禁止却还是被勾出来的欲念，眼尾泛红，委屈又难过，俊美脸颊上却已经弥漫着贪念的绯红色，让顾白卿心动不已。

“师尊……你……”

“你不是跟我表白了吗？不是说想要跟我在一起吗？现在是什么意思？要走，还要我动手杀你？”顾白卿知道自己脸上应该已经是藏不住的欲念，但是语气仍旧严肃道：“墨玄离，我告诉你，你再跟我说这种话试试，我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墨玄离眼神闪动，“师尊，你明明知道我有多舍不得离开你，但是我已经没有选择了，这只眼睛……断了我所有的路。我只是做了最理智的选择。”

“是吗？”顾白卿冷声说完，就低头吻了下来，墨玄离以为顾白卿还要亲他的唇，身体瞬间紧绷，他已经有反应了，再这样下去，他那点可怜的自制力真的不行了。

可是下一秒，他眼前一暗，条件反射的闭了一只眼，只感觉眼皮上一片温热，带着淡淡的冷梅香。

墨玄离脑海先是空白了一瞬，心头一悸，等反应过来，连呼吸都停了。

等到唇瓣离开，墨玄离大喘一口气，“师尊，你怎么能……”

不等墨玄离再说，顾白卿又在那红色的眼眸上亲了一下。

“师尊……”

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