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将帕子重新递给云熙,耐心解释道:“把放进水里的手拿出来,空出的位置立刻就会被重新填满。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其实都是这样,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魏老觉得呢?”
我觉得你就是在敲打我。
魏征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于志宁,心中升起一股叫做怜悯的情绪。
给这样一位太子当磨刀石,老于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但,怜悯归怜悯,老魏还没蠢到与李承乾顶牛的程度,换句话说,他现在还不是谏臣,没必要去触某些人的霉头。
“殿下说的是,臣亦有同感。”
“魏老明白就好。”
李承乾笑笑,招呼人搬来椅子,示意魏征坐下。
没错,他就是在找理由敲打魏征。
只要魏征敢说半个不字。
他就敢把他发配到岭南去给土人开智。
别说什么忠言逆耳这些屁话,也别说什么都是为了大唐的未来。
若说为了大唐,李承乾敢保证,在这个时代没人比他更清楚大唐未来的道路应该怎么走。
好在魏征并不如史书中记载的那样‘耿直’,从善如流的坐了,哪怕是被一个比他儿子年龄还小的人借机敲打了一番,也没有在脸上露出丝毫的不悦。
这就很好。
李承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如果孤没记错,魏老应该是醉心于纵横之说吧,早年曾辅佐过李密,而后又在窦建德身边做过几年,再然后便在隐太子身边做了太子洗马。”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李承乾知道并不奇怪。
魏征点点头:“殿下博闻强记,阅历广博,老臣佩服。”
李承乾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不过,魏老虽谋略过人,却没有识人之明,李密心胸狭隘,善妒多疑;窦建德胸无大志,偏信谗言;隐太子懦弱无能,刚愎自用。魏老,孤说的可对?”
对不对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魏征沉默片刻:“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非也。”
李承乾打断魏征:“所谓以铜为镜,可正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潜,以人为镜,可明得失,孤虽不才,却也能从他们三人身上汲取教训,让自己以后少走些弯路。”
马瘦毛长蹄子肥,儿子偷爹不算贼。
李承乾并不觉得把老头子的话拿来用用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他又没说是自己说的。
但,魏征不这么想啊。
李承乾一席话,顿时让他惊为天人,当即起身:“殿下英明,老臣不及也。”
“魏老这是做什么,坐,坐下说。”
李承乾好言安抚,待魏征重新坐下,这才缓缓说道:“其实孤本不欲你现在就来东宫任职,毕竟马上就是中秋,等过了节再上任也不迟。
但谁让东宫现在事务繁忙呢,孤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没办法,只能先委屈一下魏老。”
“这是臣应尽的本份,殿下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魏征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在放光,好似千里马遇到伯乐。
终于守得天开见明月了,终于有人认可老夫的才华了。
李承乾很是满意魏征的态度,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魏老就先负责书籍编纂、刊印的事情吧,一应钱款帐目都在那边的厢房里面,魏老可以自行支取。
不过,有件事情孤要提前声明,能用在这方面的钱款只有两千贯,魏老用钱的时候悠着点,别花冒了。
还有,等会儿魏老先安排人把这池塘里的鱼清理一下。”
克扣钱款这种事情不管是李密还是李建成,谁都没少干,魏征早已经见惯不怪。
但把鱼清理掉是什么鬼?这是我一个太子洗马应该做的事情吗?
“殿下,老臣能问一下,为什么要把鱼清理掉吗?”
李承乾顿了顿,眯着眼睛道:“因为,它们知道的太多了。”
魏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