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宜年连着灌了一壶茶,才将周身的戾气压下去,要他明白,明白什么?
明白老太爷迟来的疼爱,皆是看他孤身一人拼闯出来,还稳稳压嫡系一头的出众才能?还是明白老太爷到最后都看重的,仍是庸才无能的韩家嫡系,为此不惜砍断他的得力臂膀?
又或者是老太爷终于发现他心术不正,怕他误入歧途,待自己百年后,他心狠害了韩家子孙性命,所以在这个时候打压自己,给其他人一条活路?!
……
韩宜年一怒之下摔了杯盏,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割破了耳膜,他舌尖被咬的火辣辣的疼。
他韩宜年是手段凌厉了些,可还不至于卑鄙到亲手害人性命的地步。
他无情,那是因为他只相信人定胜天,从幼时无人亲近,到阿舟落魄离家……十几年来,他早就看透了人心凉薄。
若有朝一日掌管韩家,他确也不会容留一些无用之人碍眼。可为何韩家几十口人,皆碌碌半生,还是无用之人,这难道是别人的错吗?是他韩宜年的错吗?
韩家嫡系分明早就自立门户,可还得靠着老太爷养,那老太爷死了呢?
谁来养活他们?
让他韩宜年来吗?
深吸了一口气,韩宜年头痛欲裂,真不知道这么一大家子是如何活到今日的,老太爷一辈子仁心是做到了,也接济了不少穷苦之人,唯独没教会这一大家子人如何变成那个接济他人的仁心之人。
有时候挤在废物堆里,比养一群傻子还费劲,韩宜年深有感触。
破事一桩接着一桩,韩宜年只觉得累极了。
他轻阖了阖眼,将阿顺叫进来,道:“你去查查我不在曲阳那段时间,还有大爷管理码头的前几日……码头的商船有谁接触过,可听到过什么异动。”
阿顺问:“爷,现在就去吗?”
“现在就去,明日一早拟个名单出来,我要看。”
一个一个查,是目前最蠢笨的法子,也是韩宜年能想到的最直接的法子。
朱管家气急败坏的被推搡出了怡园,步子都不稳了,伤心的往老太爷院里去,这么多年,他看过了韩家的兴衰,原本以为,跟着老太爷一起百年之后,韩家的儿孙可以永远的兴下去,谁知都是他们自己的妄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