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先生正在此地。”周良不愧马淳几个月的教导,虽然有些胆怯,但回应的滴水不漏,彬彬有礼。
“不错不错,想不到偏僻山村,竟也有如此有礼小郎。”从滑竿上下来一人,眉眼清朗、脸颊微长,手捋长髯微微笑道。
马淳立起身来走上前去,本着远来是客,又见对方气派甚大,不愿得罪,于是叉手行礼道:“在下马淳有礼,不知众位先生到此,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长髯男子抚须笑道:“老夫谢赞,久闻石峡里豆腐味美,豆腐小郎作诗更绝,是以今日老夫协友前来拜访,不速之客,小郎莫要怪罪。”
马淳正要说话,谢赞身后“嗤”的传来一声轻笑,马淳循声望去,见后面其余四人走下滑竿,其中一白袍敷粉少年面容轻蔑,嗤笑道:“原以为豆腐小郎用词隽永,定是世外高人,想不到却是一寒门竖子黄毛小儿,惜哉惜哉!”
“伯礼,休得无礼。”谢赞斥道,转头对马淳道:“这位乃故山阴侯,后将军贺伯苗长孙贺质贺伯礼,少有才名,年少气盛,小郎切莫怪罪。”
玻璃?看这家伙涂脂抹粉,走路轻浮的样子,可不是玻璃一枚。马淳心中吐槽,不过他前后世加起来四十几岁了,当然不会浮躁到跟这种纨绔子弟在言语上有所冲突,当下客套了几句,把众人引到自家院子。
马淳家贫,房子不大,不过荒野山村,院子不小。众人来到马淳家院子,四十几人倒也容纳的下,但招待的桌椅器物却是没有。幸好谢赞几人经常去山野饮宴,经验丰富,自有仆从携带坐席案几,还有庖厨食料,稍等片刻就整治了六个席面,马淳家成伯彭玉等人居然搭不上手,只得去作坊里取了些豆腐豆干豆浆等物,也算是石峡里特产招待客人。至于里魁周二,自觉身份卑微,连面都不敢露,只有周良彭志胆大,侍立在马淳后面,以备兄长驱使。
宾主落座之后,谢赞为马淳介绍身边友人,谢赞下首边是一位老者姓吴名范字文则,上虞人,善于推算天象节气和观察气候闻名郡中,原为骑都尉,领太史令,因不愿将其术要诀告知皇帝孙权,为孙权所恨,于是辞官回乡。
吴范下首贺质贺伯礼,前面已经介绍过了。
贺质下首一人虽着文士衣袍,但面容粗豪,满脸虬髯的大汉叫甘瑰甘子芳,乃故西陵太守,折冲将军甘宁甘兴霸之子,因罪流于会稽,甘家世受孙权宠爱,部曲众多,故甘瑰虽是流放,但却无人敢管束于他,所以他经常混迹在会稽各家,呼朋引伴,逍遥快活。
最后一位中年文士长相和谢赞有几分相似,乃谢赞之弟谢谭谢伟宏,也是会稽名士,当年府君吾粲征召他为郡中功曹,他推辞不就。吾粲劝他道:“应龙引为能屈能伸被认为是神,凤凰因为善于鸣叫被认为珍贵,为什么一定要隐身藏迹于天外,潜伏鳞甲于深渊呢?”但谢谭最终还是推辞不就,寄情于山水。
介绍完毕,众人客套一番,马淳举起酒杯劝酒:“山野荒村,无以待客,小子惶恐,唯有借谢公美酒以敬诸位。”
老者吴范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道:“小郎且放宽心,此次伟庆邀我等闲游石峡里,做了你家不速之客,自然准备齐全,不致失礼。”又道:“老夫看你这山野小村,虽是偏僻,但错落有致道路清洁,田野农夫笑声往来,村中白发垂髫怡然自得,自远处就能听到村童们琅琅书声,似有上古遗风,莫非小郎教化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