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位于山脚的村寨的时候,胡阿多遇到了匆匆过来的什长老何。这老何听说原来是哪个地方的山贼,甘县君路过山寨的时候收编过来的,因为老何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年纪也大了些,还能侍弄的一手好庄稼,经过培训担任了农屯什长,派过来指导胡阿多村寨的农事。
胡阿多热情的跟老何打了声招呼:“何什长,啥事这么早就出去公干啊?”
“阿多,你回来正好,乡寺马师出了召集令。”老山贼老何自从当了这芝麻绿豆都算不上的什长之后,几十岁的人居然焕发了第二春,干啥事都是风风火火的。还仗着来冶县的一路上听过主簿马淳的几堂课,以马淳弟子自居,张口闭口就是马师长马师短,俨然高出旁人一等。
“啥召集令?”胡阿多连忙放下锄头问道。
“马师有令,金牛乡各屯春种后抽调劳力改建原随春大营。”
“这随春大营自从青壮们迁回县城后已经没多少人了啊,还要改建做啥?”胡阿多挠挠头,疑惑的问道。
“听传令的游檄说马师要把大营改成乡集,那些营房建成统一样式,还要把那间大宗祠改成学堂,让咱们金牛乡十五岁以下的娃娃都去那里读书识字。”
“啥?让娃娃们都去读书?那地里活计咋办?托县君大老爷的福,家里刚有点盼头,这青黄不接的也拿不出读书的钱粮啊。”胡阿多有点懵,儿子狗子虽然才十三岁,但下地干活已经事一把好手了,要是他去了学堂读书,地里的活咋办?
“你个夯货,马师说了,娃娃读书不要钱粮,每日午时还管一顿饭。咱三十九什就你家狗子和王老实家小三够得上读书的资格,我寻思着你们两家的农活其他几家一起帮着拾掇拾掇,三五天就完事了。”
老何恨铁不成钢的喷了胡阿多一脸唾沫,接着道:“要是你们两家祖坟冒青烟,狗子和小三开了窍有了学问,将来马师看中县君赏识,辟除到县寺当个吏员不就光宗耀祖了?咱什的人出去也能让人高看一眼不是?”
“你没见四十二什的老酸才郑旌,要力气没力气,贼头狗脑的,狗都不理的家伙,就因为识的几个字被乡寺叫去做了乡佐,年俸二十石,立马就抖了起来。快五十岁的糟老头子,土都埋了半截,还娶了城里一小寡妇做浑家,就连他们什的其他几家贼呸混账,出门都不拿正眼看人了。”
老何越说越愤愤不平,恨不得刨开胡阿多的脑袋看看是不是进水了,儿子能免费进学堂读书还犹犹豫豫不肯答应。要不是自己年龄大了,听马师的课却认不了几个大字,又怎会在这金牛乡当个小小的什长,还被别人笑自己说马淳的弟子是吹牛?
胡阿多听老何说的这么信誓旦旦,又觉得乡寺里的官长平日里对他们这些百姓真的没话说,想了想,狠狠的一拍大腿,对老何道:“主簿大人开恩,让咱这贫苦百姓家小子也能进学堂读书,没说的,何什长,咱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乡里不是要劳力去干活嘛,算上咱老胡一个。”
转头一把拉过狗子,摁着儿子的肩膀狠狠的道:“小子,你福气好可以进学堂念书,不过你可要下死力学,将来好好报答主簿大人的大恩。要是没学出啥名堂,老子拿大耳刮子扇你!”
“嗯!”狗子重重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