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昐倒转了弹弓,用冰冷的把柄在小太监的后脑勺上敲了一声。
他听见小太监喘息急促。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从小以来,他从额娘那里受到的教育就是:这些人都是“奴才”,不算人。
也是,连那顾侍妾都是“贱人”,这些奴才又算得了什么?
弘昐挥动着弹弓,啐了一口唾沫,大声威胁:“我打过那贱人的小兔子,打过宫里的老猫儿!你若是不听话,我将你也打了!”
他喊完了这一句,动作很蛮横将弹弓狠狠的往那小太监的眉骨上一砸。
孩子的力气毕竟没有多大,但弹弓上有尖锐之处,碰巧划破了那小太监的眉骨。
鲜血顺着他的眉骨流了下来。
小太监膝盖一软,整个人就往前栽了下去。
弘昐还在乐悠悠的喊着,忽然就觉得身子一晃,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天地也翻倒了过来。
眼看着小主子整个人要栽下去了,乳母和其他奴才吓得都惊叫了起来,纷纷冲过去要抢着扶住弘昐。
哪里来得及?
弘昐瞪着眼睛,还没惊叫出声,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小脸来,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阿玛。
四阿哥提着弘昐的后衣领,稳稳地将弘昐给放下了。
也就是刚刚走进院子,正好就撞上了这一刻。
若是他再迟来一步的话,弘昐估计就得被摔在地上了。
还摔得不轻。
被当做马儿骑的小太监,一抬眼看见四爷,整个人都快吓死了,跪在地上就不住的颤抖。
一边颤抖一边磕头:“奴才该死!请四爷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四阿哥看样子似乎是有些乏了,站在原地挥挥手:“下去吧。”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退下去了。
弘昐被阿玛放了下来,他站在原地,两只小胖手垂了下来,抬起脸斯斯文文地道:“儿子给阿玛请安。”
李侧福晋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时候也匆匆忙忙地赶出来了,见着了四阿哥,她刚想上前来请安,四阿哥侧眸扫过她。
看着他脸色,李侧福晋顿时就不敢再言语了。
四阿哥想着弘昐刚才那一句“我打过那贱人的小兔子,打过宫里的老猫儿!”
“宫里的老猫儿”,这清楚的很,指的是德妃那事儿。
可是所谓“贱人的小兔子”……
后院里没有什么人养兔子,若是细细想起来——也就是之前曾经赏赐过顾氏的那只兔子。
再想到弘昐刚才说的这句“贱人”——他才多大的孩子,哪里又懂得这些词汇?
有样学样,自然是从是李氏口中说出来的。
顾氏的身份再低贱,毕竟也是侍妾。
奴才们谁又敢这么说?
四阿哥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的长子,静了片刻,才道:“苏培盛。”
李侧福晋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培盛已经上前俯身,笑眯眯地对弘昐道:“大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