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天子已经让他做到了奉办处宰辅,可天子希望宁未末做到的似乎不只是宰辅能做的那么多。
“一。。。。。。一开始?”
宁未末再问。
天子这次笑的更欢畅了,虽然笑容幅度没有变,可他眼神比刚才更加了几分光彩。
“虽不中,亦不远矣。”
天子用七个字肯定了宁未末的聪明,换做别人,哪有这般天马行空的猜测。
一开始啊。。。。。。那可是一开始。
“朕说过,今日开心,你什么都可以问,朕什么都可以答。”
天子看向宁未末,宁未末却低下头。
天子笑道:“既然你不敢,那朕就来猜猜,你和高启胜在半路上推演到了哪一步。”
宁未末心里骤然一紧。
天子迈步前行,宁未末立刻就跟了上去,距离保持的很好,不至于让天子觉得需要把话说的声音再大些。
“你一定阻止过高启胜推演,对不对?”
“回陛下,臣不敢欺瞒,确实如此。”
“那高启胜推演到了哪一步?”
“臣,不可知。”
天子道:“你不是不可知,你依然不敢说,朕都能想到的事,你不可知?”
天子的意思是,你比高启胜推演的还要久远还要透彻,你说你不知,朕信吗?
高启胜推演到的任何一步,都是你宁未末推演过的。
见宁未末脸色很白,天子也不想逼迫他太紧。
“你不说,朕来说。”
天子一边走一边说道:“高启胜推演到了如果连拓跋烈都是凶手之一,那。。。。。。朕能不是吗?”
宁未末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臣有罪!”
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叹息道:“你还想让朕说几次朕今日开心?”
宁未末只好战战兢兢的起身,他不是演的,他真的在发抖,好像连每一个毛孔都在害怕。
“朕给你个答案。”
天子道:“朕不是。”
宁未末明显松了口气,他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天子笑了笑,似乎对宁未末这般反应并不觉得夸张。
“刘疾弓的夫人,教导林叶三年的那位婆婆,是朕的人。”
天子说完这句话又看了看宁未末脸色,从宁未末细微的表情变化天子就能知道,宁未末想到过这些,而且想的可能会很深。
天子继续迈步,宁未末弯着腰继续跟着。
“当年朕就明白,刘疾弓那样的纯臣比拓跋烈要危险,不是对朕有危险,而是他自身危险。”
天子道:“王洛神可以容忍十个拓跋烈掌权握兵,但不能容忍一个刘疾弓做大。”
“朕猜到了,朕又怎么可能不管?她本来就是个可怜人,但朕又对她无比信任。”
“朕让她跟着刘疾弓,是因为朕需要这样一个人,能时时刻刻给刘疾弓提个醒,注意那些明枪暗箭。”
“她也察觉到了,北上就是王洛神等人要害死刘疾弓的陷阱之地,尤其是,之前那些歹毒的混账东西还故意拖延了刘疾弓的粮草物资。”
“当时她用尽全力的劝说刘疾弓不要去,她把所有事都给刘疾弓分析的很透彻。。。。。。可刘疾弓给她的回答,永远都只是那一个。”
天子看向宁未末:“你再来猜猜。”
宁未末俯身:“大将军刘疾弓会说。。。。。。我是大将军。”
我,是,大将军!
这句话可能会是一句自傲,可能会是一句宣示,也可能会是一句口号。
然而对于刘疾弓来说,这句话没那么复杂,他说,我是大将军,那是一份责任。
他当然也能想到,去救拓跋烈是个陷阱,但他就是不能不去。
那都是大玉的兵啊。
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呢?
他永远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我是大将军。
“我是大将军。。。。。。”
天子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短短的五个字,在天子说出口的时候,就重的像是一座山岳。
不,是擎天的柱。
天子停下来,宁未末也停下来,说完那五个字之后天子就沉默着,沉默了许久。
宁未末心里那五个字还在盘旋着,像是云层里的雷,你以为已经过劲儿了,可这五个字还会突然出来狠狠的震荡一下你的心。
宁未末不知道天子每每念及这五个字,会不会和他此时心里一样的难受。
应该是的吧,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有婆婆培养出来的林叶?
林叶不是下一个刘疾弓,林叶是天子的化身,不是化身天子,而是天子化身林叶,一个要亲手报仇的林叶。
“朕再给你个答案。”
良久后,天子再次开口。
“朕不会杀林叶。”
说完这句话,天子再次迈步前行,这一次,宁未末竟是没能马上就跟上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忍不住的,有那么一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