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反而笑起来,道:“生死有命,终究是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王爷最近憔悴了许多,政务固然重要,身体也要保重才行。”
吴王问道:“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陈夫人道:“老三之前惹你生气,被你禁足了,让他来送送我吧。”
吴王答应了。
临川王的禁足解除了,他来看陈夫人的时候,心中反而是怨愤居多。
当着吴王的面不能发作,只能跪在陈夫人床前表演母慈子孝。
陈夫人握着他的手,把黄金吊坠放在他手上,道:“不要再惹你父王生气了。”
临川王接过黄金吊坠,脑子有片刻空白。
但陈夫人一句“你心气高,但做事不稳妥,不如好好治学修心”又让他脸色胀得通红,却不敢在吴王面前发作。
陈夫人看着他,又看了看吴王,道:“王爷,可否容我跟他单独说几句话。”
吴王给母子俩留出来空间。
临川王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质问道:“你不想活了?为什么不留下帮我?”
陈夫人注视着他,道:“先有前缘,再有后果。从哪里来,总归还要到哪里去。你父王把我们送出来在先,如今我便在偿还这恶果。”
临川王举着黄金吊坠道:“有它在,你不想死怎么可能会死?说到底就是不想帮我了。不帮我也就罢了,在父王面前说那种话又是什么意思?”
陈夫人叹息一声,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道:“你没有夺权争势的机会,何必把自己卷在这漩涡之中?你神清性灵,专心治学也好,问玄也罢,未必不能有所成就,何必要走一条最艰难,最不适合你的路?”
临川王道:“我不服!治学有什么用处,问玄有什么用处,能避死延生吗?能号令天下人生死吗?”
母子二人对视着,谁也没有退让。
陈夫人在他眼中并没有看到一丝挽留和悲伤,只好闭上眼睛,道:“罢了,你走吧。”
临川王捏着黄金吊坠,转身离开了。
当天夜里,陈夫人就病逝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临川王在陈夫人的灵前忽然头重脚轻,栽倒在地上,症状与陈夫人一模一样,且更为严重些。
因为他始终都昏迷不醒,只有一两句听不清的胡话。
整个王府立刻陷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状态,一个人病了是风邪入体,两个人这样,那就可能是感染时疫了。
整个王府都在洒扫熏蒸,处处都弥漫着草药的气味。
临川王惦记的权势并没能救他,只有几个宫人被迫侍疾,但担惊受怕之下,也是匆匆了事,能躲就躲。
临川王烧得七窍都似乎冒出火来,想要喝水,却动弹不了,张开嘴发出一点声响,也没人听得见。
“为什么?母亲。”他明白自己是中招了,却想不通原因。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想活了,却也不让他活?
他怨,他恨。身体上的痛苦让他难以忍受,心中的愤恨更让他煎熬至极。
他周身都在发热,灵神也犹如火烧,仿佛沉溺在火海之中无法自拔,只有捏紧的手指和蜷曲的身体展示着他的挣扎。
宫人发现的时候,他便以这样煎熬的姿态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