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夏可总觉得这段时间上班,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是每当她回头时,却又什么也没有看见。
尤其是傍晚下班回家时,夏可都隐约感觉到一股阴冷的视线,带着一种掠夺性的恶意。
于是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顾姝,对方沉吟了片刻,便跟她说之后这段时间,会有人暗中保护她,让她不要担心。
那股阴冷的视线便消失了。
夏可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褚向墨。
比起刚发烧时还有清醒的时刻,这段时间的褚向墨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发烧,如果不是林浪告诉夏可这是正常现象,夏可都会觉得褚向墨会不会被烧傻了。
他总是昏沉沉的,压抑着某种情绪,又像是进入了一种很痛苦的状态。
其实褚向墨这段时间的脾气变得更加不好起来,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总是特地挑着和夏可错开的时间出房门。
夏可也能感觉到,褚向墨对她忽冷忽热的,像是在躲着她。
夏可有些担心,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他。
明明这样也好,夏可心里想,在她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自己的内心之前,她应该和褚向墨保持距离。
这是对所有人都负责的态度。
夏可坐在飘窗边,看着窗外流向天边的银河般的车流。
她抬起手,点击了几下,飘窗便开了一个小口,和煦又舒畅的风一下子吹了进来,带着一股新鲜的空气。
看着窗外的风景,夏可陷入了一种困境。
她究竟喜不喜欢褚向墨呢?
她觉得是喜欢的,但是她对于褚向墨的感情,却没有他对她那样的热烈和浓厚。
褚向墨并不是突然闯入她的生活的,而是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蚕食进了她的私人空间。
她现在觉得当初他们在同一所大学的样子,好像已经隔了很久很久。
她喜欢褚向墨没错,但是她感觉这样的好感里其实掺杂了许多其他的情感。
每当面对褚向墨,浓浓的愧疚就像是暴雨前的乌云,密密麻麻地笼罩着她的心脏。浓郁到她不可能去忽略这样的情感。
她必须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愧疚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原谅褚向墨的得寸进尺,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想和对方亲近。
前几天她和褚向墨说她不会爱任何人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错。
说的烂俗一点,她不会爱,也不懂得去爱一个人。
她的爸爸爱她,给予了她新的生命。
她的妈妈或许爱她,却更爱爸爸。
她能理解父亲的爱,却不理解母亲对父亲的爱。
这样的爱就像是没有刀柄的匕首,无论是被刺向的人,还是握刀的人,都被刺伤,流出鲜血。
那么褚向墨呢?
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那种仿佛具有强烈毁灭性#3034...
感情,但是他却用另一种方式,没有逼迫,只有诱惑,来进入她的生活。
甚至于当她真心的拒绝时,便不会越雷池半步。
他在克制。
夏可抬眸,看向了远处的流光溢彩。
心里忽然有些坠坠的疼。
就算她现在如何纠结,将来的褚向墨,终究会变成Omega。
褚向墨最终会成为一个Omega。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不会有结果。
她并不是ABO任何一种性别的人,她没有腺体。
而她也不会和一个Omega在一起。
其实内心已经给告诉了她答案,但是她却仍然不想承认。只要不承认,她就不会受到伤害。
她是如此的自私。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忽然站了起来,片刻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她站在紧闭的房门许久,手轻轻的放在门把上。
最终门把被按下,房门悄无声息地被打开。
房间里只有床头的小灯在努力的工作,房间的主人则因为生病而在昏沉沉的睡梦之中。
他无意识地泄露出了混乱的信息素,就好像是一个痛苦的病人在黑暗中挣扎游走。
男人漂亮的眉毛皱起,好像是陷入了一个噩梦,他将头埋在枕头里,只露出半张侧脸,黑发凌乱,显得可怜。
女孩轻轻将房门重新关上,以防空气镇静剂泄露出去。
夏可曾经问林浪,褚向墨能不能去医院,但是林浪跟她说,去医院和在家是一样的,与其去医院,不如让褚向墨呆在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她走到男人的床头边,半跪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抬手,将男人凌乱的黑发轻轻撩到一侧。
她看着他有些苍白的侧颜,忽然觉得很难过。
难过他曾经的苦难,难过她没有办法帮助他,还难过他们不会拥有的将来。
自从那天之后,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和褚向墨交流过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刻意的避开,一方面也是她在犹豫和纠结。
她不想糊里糊涂地和褚向墨在一起,她必须搞清楚自己内心的感情。
但是此刻,看着褚向墨,夏可就忽然不想去管这样的纠结了。
窗外的风渐渐加大,没有关上的飘窗传来了呼呼风声,然而房间的主人并不知晓,她来到了虚弱恶犬的巢穴。
褚向墨有好多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匆匆忙忙地搬到了她的家里。夏可甚至还能看见不远处地毯上零零碎碎的小物件。
她看着男人俊美的侧颜,他黑眸紧闭,昏黄的光洒落,长长的睫羽落下阴影。
她抬起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男人有些柔软的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指腹间略显滚烫的温度。
吃药没有用,此时的褚向墨,面对的是自己和自己的战争。
她内心有些酸涩,她摸了摸男人的头。
声音很轻。
“我会帮你的。”她说,“你妈妈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的。”
无论是多么黑暗的角落,还是前路的危险,她都一定会帮他的。
刮起的阵风将树叶打旋,有的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天,看见了亮而皎洁的圆月,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丝猩红。不过没有人在意,只觉得那应当是自己的错觉。
女孩棕黑色的眼眸像是氤氲了一团雾,她将手肘撑在床沿,柔软的床铺陷下了些许的痕迹,她微微低头,长发落在男人放在脸侧的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又有力,还有些许凸起的青筋。
女孩用手指小心地碰了碰他的手,他们曾经牵过很多次,她记得那样的温度。
她垂下眼眸,像是呢语。
“你不要变成Omega好不好?”
“我不想你变成Omega。”
屋外一瞬间的狂风加大,随即又变成柔和的风,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在回应什么,在接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