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弃拿起海螺,最初海浪声果然不是他错觉,只要把它放在耳侧,他就可以听到海水潮起潮落声音,哗啦啦,哗啦啦,一阵又一阵,听着都能让人宁神静气,心态平和。
他轻轻晃了晃海螺,仿佛还能嗅到海水咸湿气息。燕弃看了眼信笺,指尖在对方留下笔痕划过,信纸就是他屋子里纸,墨迹却是用金粉,金灿灿很是耀眼。真是庸俗,虽然相处次数不多,但是燕弃早就发现了,对方相当酷爱金银宝石之类亮晶晶东西,是一只贪花好色还贪财妖。
燕弃把海螺口递到唇瓣边上,本想吹奏海螺,试试对方说话真假,临到头了,又不免有些犹豫。信上写,有事寻他,现在自己又无事,这回叫了那妖过来,总不可能叫一只妖物替他整治朝臣,批阅奏折。
那妖物显然是个霸道性子,听不听他话还不一定。便是妖聪明伶俐,还愿意为他做这些事情,那肯定是要让自己付出代价。
对方看起来确喜欢金银宝石,可自己宫殿里并没有少一件东西,拿财物交换,不一定有用。想想也是,妖都命长,又有通天手段,想要攫取财物,还不是探囊取物一般。就算金银有用,退一万步讲,有那么多钱财,他干嘛不用朝臣。万一对方不要钱,自己需要付出代价,定然还是如前几回那般,兴许还要更加过分……
热浪如同这海螺里潮水一般涌来,皇帝白壁无瑕脸染上了桃花颜色,白了红,红了青,青了又红,艳若桃李,红得滴血。海浪声仿佛化作那只妖物惑人喘息,沙哑低沉,燕弃不禁口干舌燥,手里冰冰凉凉海螺都仿佛炽热烫手起来。
“下流!”大海螺被皇帝轻斥一声后搁回枕边,如果它会说话,一定要大声为自己喊冤,它这么清纯不做作,什么坏事都没干过,哪里下流了!
“啊啾!”龙津打了个喷嚏,手里刚抓上来大鱼溜出去,浪花飞溅起老高。海鱼几乎不怎么腥,生吃都可以,但皇帝是真真正正身娇肉贵,长得那么瘦,肯定很挑嘴。
昨日两个人见面场合实在不好,后来小皇帝昏过去了,他又不好把人摇醒,带来东西也没给能出去。
今日清早时候,龙津先醒,小皇帝睡在他臂弯里,还昏昏沉沉。睡了一宿,龙实在有点饿,为了让对方睡个好觉,贴心龙便没有打扰小皇帝,就独自一龙把自己辛苦带过来鱼嗷呜一口吃光了。吃完龙津砸吧砸吧嘴,还觉得有点不太够,还是得回自己窝再吃点。
临走之前,他给皇帝留了个海螺,在上面绘制了一个阵法,带几块宝石在刻阵法时候全部用掉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东西没整理,他等整理完了再过来。
龙津飞了回去,又把从海里带回来那些东西分门别类重新规整一遍,学着皇帝殿内多宝阁,在山洞里打了一排架子,把自己喜欢亮晶晶宝石放了上去,好生欣赏了一番,这才折返回去抓鱼。
扑棱活鱼溅了他一脸水,金龙在他人工湖边上思考了一秒钟,比了一下鱼大小,皇帝腰太细,只有鱼一半大,说不定会被鱼吓一跳,还是不给生鱼了,做熟了再给小皇帝吃。
燕弃实在太瘦弱了,在金龙看来,对方单薄得就像一张纸,再这么清减下去,手感就不好了,他得给龙蛋“它娘”多喂一点食物,让小皇帝多长点肉。
吃肉补肉,鱼还能明目。龙津提着鱼出了宫,御膳房那些厨子做个菜太麻烦了,他寻了家吃过小店,提着大鱼找上了门。
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深秋之际,天气渐凉,原本很深茂密枫树,叶子已经落了一地,这是一棵百年红枫树,枝干几个小孩都抱不住,叶子一到秋天就变成或深或浅红色,在冬日里显得尤为明亮。董家生意比别家做得好些,就是沾了这棵他们祖上栽种红枫光。
他们家做是正午和晚上生意,早上休息,提前准备要用食材。一家几口人都围着小店转,但是这些天,董记门一直关着,挂了个有事歇业牌子,愁眉苦脸,整日闭门不出。
今天董家人依旧在叹气,一声接一声,忽然院子外头就有人敲门了,敲得很响。
好心人对敲门者说:“别敲了,他们家没人,好些天没做生意了。”
龙津耳朵又不是聋,里面好几个人,院子里药味还这么重,怎么可能没人,他继续敲门,门都要被敲烂时候,终于有人来开门了。
董家老大今年十七,是个能干强壮好小伙,被这敲门声弄得心烦气躁,袖子挽起来,露出两只强壮胳膊,结果他气势汹汹向前,一条比人高大鱼眼珠子站在门口,直瞪瞪看着他,声音都变尖了:“娘!救命,有鱼妖怪!”
“你说谁是鱼妖怪呢?”大鱼后面露出一张极为俊美脸,恍若天神下凡,只是他脸色不悦,给人压迫感十足,把已经能够撑起一个家少年腿都给吓软了,两条细腿抖得和筛糠一般。
“郎君对不住,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董家当家闻言出来了,看到龙津容貌气度,就知道这是自己惹不起主,小心翼翼地问,“您有什么事?”
龙津抖了抖手里鱼:“这鱼你们会不会做?”
“当然会,我们家做鱼可好吃了!”先前不小心冒犯了客人董家老大提到做鱼就眼睛亮晶晶,他相当自豪地竖起大拇指,“我阿爹做鱼是京都这个。”
“那就给你们做。”龙津丢了一块金子,“这个做定金,够吗?”
本来董家有事,刚想要拒绝,看到金子又硬生生改了口,“够,够,这么一块,小店这一个月都被您包了,给您做全鱼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