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津话暂时安抚到了燕弃,皇帝抬起头看着金龙，两双极美眼睛对视着，外面瀑布水声很大，但是在这个狭窄小空间里,不知是谁心跳声如擂鼓一般剧烈。

燕弃浓密眼睫下是一双乌黑眼睛,黑水晶一般瞳孔里倒映着金龙轮廓分明脸,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眼神在催促：怎么重要法，为什么说他更重要？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龙津手指不自觉收拢，指尖按压在掌心，轻微刺痛感有助于他保持冷静，谨言慎行。

青年卸去了那种压迫感，动了动嘴唇,冒出第一句话是：“我没有给你之外人治过病。”

既然要算账话,就应该从第一天起开始算：“和你是第一次，在那之后，我没有和除你之外人睡过觉。”

什么嘛,燕弃还以为龙津会说出什么了不起话来：“说得好像我同别人欢好过一样。”

这条龙对他果然只是贪图躯体，天子不免羞恼道：“我知道了，你清白很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龙津道，“我意思是,我没有和别人生过龙蛋,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今后也不会有,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

他挺直了腰杆,指控说：“但是你却不只有我一个。”燕弃说了这么多，龙津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太多，但是他至少听明白了一点，皇帝心里不平衡，试图找他要公平，但是如果要谈公平，就不能只谈燕弃喜欢，不喜欢自己也要说。

燕弃道：“那是在你之前事，若是你不来，我们之间本来没有交集。”他知道以过去作为缘由来说服龙津是不够，“在初见时候，你还劝我治好病去宠幸宫妃，绵延子嗣。”

这话确实是龙津自己说，如果时光倒流，早知道如此他肯定不会说这样话，但是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哪怕是顶着巨大压力，我也不会让她们进宫。”

对世人来说，爱是一种很奢侈事，不管是民间或者是底层，绝大部分夫妻结合也不是为了所谓爱，有人成婚之前连面都没有见过，爱情这种东西，是在话本子里，是一些穷酸书生拿来哄骗富家小姐东西。当然，他们基本上也是哄骗不到，除非是千金落难，穷酸书生是根本就没有机会和富家千金接触。

燕弃迎进来妃子，没有一个是因为他喜欢，只是出于政治和利益上考量。她们当然也不喜欢他，所谓喜欢也是为了皇帝身份，不是为了他本人，他若是落败者，贵女们根本不会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燕弃道：“其实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觉得不管是我父皇太子或者是其他男人，大多非常蠢。”

皇帝喜欢对自己没有什么所求，真心实意爱着自己女人，然后总是大方给出去很多，但是事实就是真心实意爱着他人，基本都死了，在宫里日子过得最好往往是有三分喜欢，或者根本不喜欢，却装出来了十成喜欢。

而天子也绝不会真心实意爱某个人，毕竟他们嘴上说着爱，一点都不耽搁他们宠幸一个又一个比鲜花还娇嫩新人。

燕弃不觉得自己对宫妃有什么特殊感情，日后也不会有，他们只是单纯利益交换和政治上博弈，从利益上来讲，龙津能够给比这些人要多多，哪怕是从利益方面考量，考虑到自己这个强大助力，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把那些麻烦惹进宫来，白白招惹金龙不快。

“她们是以前，不会有现在，也不会有以后。这段时间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是除夕，她们会回到自己家中团圆，年后也不会有人进宫，龙喜只会有一个皇后嫡母，除了中宫皇后龙氏之外，宫内不会有其他人。”

在皇后“诞下”皇子之后，燕弃就开始着手安排剩下宫妃明面上死亡，为了安抚宫妃家属，他会准许她们到自己家中，或者是在外面养病双胞胎身份，重新嫁人生子。

静妃早就处置过了，剩下两个，一个想离开家中，一个想回去，燕弃都满足了她们愿望，并且相应给出了一定补偿。他当然可以用更为残酷冷血手段，但是那样后遗症比较严重，而且龙津在，燕弃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做太绝，显得过分冷酷无情。

最后剩下一个便是想给他戴绿帽子贵妃，燕弃推波助澜，设计了一场捉奸戏码、燕弃特地抢在丞相处理自己女儿之前，他直接把贵妃和奸夫一起丢到了丞相面前，强行“宽容大度”饶恕了贵妃，并且让丞相为教女不严付出了应有代价。不仅是丞相本人被罚俸禄，官职因此调动，贵妃连着宗族其他女眷，日后也绝对没有任何进宫机会。

龙津并不怀疑皇帝话，毕竟对方不可能再这么容易被戳穿地方说谎：“那这方面就算是打平了。”

他接着说：“养龙崽……”

他才说了两句，燕弃道：“养他便按照先前商议家法来，这段时间是你多照顾了他，接下来我会多为他费些心思。在这件事上你大可放心，既然和你达成了契约，我就会说到做到。”

天子声音有些晦涩：“他毕竟是我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还不至于禽兽不如到那种份上。”

虽然皇宫之中也同样存在父子相残事情，但那通常是建立在皇帝并不缺儿子份上，不管是皇宫或者是世家，贵族之中只有一个独子，哪怕当儿子是个废物，当爹也一样如珠似宝捧在手心。

送礼物那些车轱辘话就不用多说了，因为先前在皇宫里时候就已经掰扯过一遍，既然一个是慷慨赠送，也算是两清，抛去过去，抛开外物，再暂时放下龙崽，剩下就只是龙津和小皇帝之间事情。

龙津语气软了一些：“既然我们之间如此公平，你还说不想要我同你讲话，也不让我和你贴贴，那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觉得有一点难过。”

“是，你没有做错，是我太贪心，偏又胆怯懦弱，为了将来不难过，我只能选择这样做。”燕弃道，“没关系，难过是正常，但是这很轻微。和朋友分开，和龙崽分开，都会难过。将来等龙喜长大了，你离开时候会比这样还难过，但是你还是会为了自己选择离开，你当初不就是对我这样说吗。”

这其实是一件很正确事，说明龙津很爱他自己，一个人要先爱自己，才能够去爱别人，龙津就是这样一条强大龙，燕弃毫不怀疑，就算是全天下人都死光了，金龙也会好好健康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明白你意思，你就是想要今朝有酒今朝醉，只看眼前，不管未来。”燕弃道，“但是我不可以，龙津，你和我不一样，也应该准许我和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