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宝一路狂奔,走街串巷,从一暗道出了衡阳城之后,脚下依然没有停歇,直到奔出了衡阳城外五十里之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行了!”身后的朱邪里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大吼一声。
魏天宝拍了拍胸脯,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
他索性躺在地上,看着漫天的繁星,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气喘匀。
“娘的,总算是逃出来了,这地方,真他妈的不是人待的地方。”魏天宝心有余悸,暗自骂了一声。
“你就打算这么回去跟刘爷交代?”
魏天宝翻了一个身,索性把头靠在一块石头上当做枕头。
“不然呢?”魏天宝摊手道,“你打算怎么办?检举揭发?跟刘爷说我和那小子沆瀣一气?”
“难道没有吗?”朱邪里冷笑一声。
“那我就得好好地跟你讲讲道理了。”
魏天宝将头偏过来,看着朱邪里,面带微笑地道:“我去刺杀林禽了没有?”
朱邪里冷哼一声,没有作声,魏天宝掰着手指头道:“我刺杀了他两次,但是这小子身手如何你是看到了的。我就问你,如果我那两次刺杀的人是你,你确定你能活下来吗?”
朱邪里再次冷哼,没有回答,说实在的,魏天宝的两次刺杀,朱邪里都在监督,说魏天宝作弊,确实有些为难魏天宝。特别是第一次刺杀,魏天宝使出的那一枪,朱邪里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林禽是如何躲开的,至少换做自己,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所以说,不是老子不卖力,实在是这小子太过滑头了,不如你回去跟刘爷说,说我魏天宝是个脓包,给他把事情办砸了。哦,不如你主动请缨,如果你能够在一月之内杀了林禽,老子二话不说,给你竖个大拇哥!”
朱邪里和林禽有过短暂交手,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是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朱邪里确实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刺杀林禽。
正如魏天宝所言,这小子太滑溜了。
“可是……”朱邪里迟疑了一下,“你把差事办砸了,怎么跟刘爷交代?”
“谁说我的差事办砸了?”魏天宝懒洋洋地道,“我问你,我们为什么刺杀那小子?”
“受人之托,别人下了单,开了价,我们自然要把差事办好。”
“谁开的价格?”魏天宝反问道,朱邪里懒得回答,魏天宝一笑道,“是那个死鬼荣奎,我问你,你见过死人问活人讨债的吗?”
“所以啊,你的脑子有时候确实要开点儿窍,林禽那小子死不死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收到了银子。而且也不会有人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朱邪里沉吟了一下,不错,刘立川确实跟自己交代过,如果魏天宝杀不了林禽,那么自己就要出手杀死荣奎。现在荣奎已经死了,钱已经拿了,这笔买卖确实是到头了。
严格来说,魏天宝确实没有完成任务,但是小刀会却已经完成了这笔“交易”。
“无论如何,这次出来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会一五一十地跟刘老大汇报。”朱邪里冷冷地道,“不会错过一个细节。”
魏天宝耸了耸肩膀道:“悉听尊便。”
说完,魏天宝仰面朝天,居然呼呼地睡着了,气得朱邪里浑身的怒气却没有发泄的对象,只能狠狠地捶着身旁的一颗无辜的树。
三日之后。
这是离着衡阳城数百里开外的一座小山村。或许因为交通闭塞,出行不便,外面的战火并没有延绵到这里。山村里的百姓们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得就像一处世外桃源。
要说最近有什么热闹的事,就是村里最大的地主金家,已经敲锣打鼓整整三天了,流水席也是开了一天接着一天。
今天是金家唯一的少爷娶妻之日。
夜幕降临,累了一天的金家少爷,有些醉醺醺地往自己的新房里面赶去,新娘子是隔壁村王家早就定了婚约的三姑娘。王家祖上曾经有人考中过秀才,在这十里八村,王家也算是出了名的乡绅,家教自然和那些大老粗家的姑娘不一样,讲究“三从四德”。
正因为讲究,即便是隔着一个村子,金少爷也从未见过自己未来媳妇一面。但是也托人打听过,这个王小姐不仅长得清秀,是远近闻名的漂亮女子,还能够识文断字,这是自诩“诗书传家”的金家最为看重的一点。
对于这门婚事,金少爷是极为满意的,忙碌了三天,而今早拜堂的时候,又没有看清楚藏在喜帕下面王小姐的脸,不过他仔细打量了下王小姐的身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此时的金少爷,满心思地就想快点看看这个新娘子和自己想象中是否一样。
烛影摇红。烛光下,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少女正襟危坐,头上盖着喜帕看不出长相,但是露在外面的一双手死死地缠绕在一起,紧张得浑身都紧绷着,脚上鲜红的绣花鞋紧紧地靠在一起,动都不敢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