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中生活的鲸鲨从城中内湖中跃出来的景象实在太过惊人。
鲸鲨头顶站着一位艳丽绝伦的女子,斜长的凤目眼尾处凌空飘荡着两缕赤红的煞气,散披的长发轻舞飞扬,紧裹着身材的红色衣裙猎猎作响,宛如女皇降临一般,气势滔天。
“是我们堂主!”
“快看!这是堂主的本命灵宠!”
“这是鲨鱼么?怎么看起来有些像传说的鲲?”
当看清楚鲸鲨之上是何人,凤梧府的修者欢呼雀跃,士气大涨。
“为什么我的灵宠是一条泥鳅?”
“什么叫差距?这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下面的修者议论纷纷,别说是凤梧府的人,就算是对面那些头戴青铜獠牙面具的修者有生之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庞然大物。
“她竟然还敢回来!”
刁志磊瞠目结舌看着鲸鲨之上气势凌人的美丽女人,直到鲸鲨落回湖里溅起一大片水浪,不知该是敬佩她的无畏还是耻笑她的愚蠢。
这时候,三嗜踉跄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鲸鲨背上的时候“哇”地喷出一股鲜血。
他胡乱擦拭嘴角,抹得满脸到处都是血,浊目一眨不眨凝视看着赤凤的侧颜,莫名其妙悲哀质问道:“丫头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啊?”
“老头,我很清醒,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年!”赤凤檀口轻启。
“就因为他一句承诺,值得么?”
三嗜又吐出一口血沫子,他与窦弥之间相差一个小境界,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赤凤听到三嗜的话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她本就极美,脸如白玉,颜如朝华,这一笑配合她的气场,真像新月展眉,明珠生晕。
她扬起光洁的下巴,字字铿锵回答道:“爱上一个人,誓言伴一生!”
“小怡,你是我见过世界上最傻的人!”三嗜气息萎靡替她感到不值。
“小……怡……”
赤凤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凌厉的气势略见缓和,但她头正颈直,窈窕身姿依旧站得笔挺,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老头子你带领大家火速撤出前哨港,负责城防的锐金宗与咱们府关系甚睦,不会阻拦你们。”
“你想独自留下断后?”
“祸是我闯的,太师想要的人是我,没必要枉添无辜!”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他娘的敢说自己无辜?”
“老头子,你不懂,我命有此劫,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注定了,躲不开的!”
“放屁,当年是那混账诓骗你,凤梧府在前哨港这片基业都是你闯出来的,这些弟子都跟随过你出生入死,你就甘心弃它们于不顾?”
“舍不舍得已经不重要了,假也好,真也罢,今日我赤凤殒命于此就当为死在我手上的人偿命!”
“若说你赤凤满手鲜血,我不否认,可是谁要取你性命,我绝不允许!”
三嗜表情狰狞,再也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不论赤凤说什么都不肯走。
这时候凤梧府的幸存修者纷纷从四面八方向鲸鲨聚集而来,有人耳尖听到三嗜说他们堂主要一个人独断后路,不少人眼睛顿时都红了。
一传十,十传百,赤凤正要继续规劝三嗜却突然发现鲸鲨旁边喧闹的声响变得安静起来,忍不住回头向下看去。
这些凤梧府修者几乎每人身上都有伤,但是他们现在却一个个目光炯炯,血看着鲸鲨上的绝代风姿。
一人排众而出,他双臂之下空荡荡的,糜烂的伤口仍然在不断滴血。
他仰首笑道:“堂主何必要独留,芥贱草命算一头!”
另外一人从人群众被搀扶走出来,他推开身旁人,绷着脸对着远处吼道:“贼寇休张狂,送尔葬鱼塘!”
“哈哈,大家都这么有才气,哪能少的了我谭大头?”
又有一人提着已经被打烂的兵刃昂首阔步走出来,他对着赤凤躬身一拜,然后将前面二人挡在身后,全然不把此地当成战场,指着对面戴青铜獠牙面具的人嬉笑说道。
“一个两个三四个,个个酒囊饭袋,哈哈!”
“老谭我来接你下句,七头八头九十头,头头待宰牛羊!”
“好个待宰牛羊!”三嗜仰天大笑,声裂长空。
“宰了他们!”
“宰光他们!”
“宰了牛羊下酒菜!”
这些凤梧府修者豪气指点对面敌人,笑成一片,原本悲怆的氛围顿时一扫而空。
三嗜嘴角殷血,声如洪钟,哈哈大笑道:“闻义能徒,视死如归!小怡,你看到了么,他们是血性汉子,没有人会置你于不顾!”
“你们……”
赤凤怔怔看着这群笑谈生死的凤梧府修者,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湿润。
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前哨人,没有一位来自祸水,大多与自己年纪相仿,甚至小几岁,正是人生风华正茂时节。
那“芥贱草命”何尝不是爹生妈养的家中顶梁柱?
那声声长笑何尝不是视死如归的慷慨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