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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泽多芳草。
颜异浑身包裹着水泽的气味,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撑起身,费力地回望一圈,难得地出现了茫然的情绪。
但在他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茫然之前,注意力已经转移。
“你怎么才来啊!”声音里面有一点点责怪,但因为实在是太秾丽多情了,只会让人联想到蜂蜜之类又甜又粘的存在。
“你怎么才来啊!”树下落英缤纷,明明是不是这个季节的桃花开得红艳艳。树下站着穿青碧色衣衫的女郎,似喜似嗔地看着他。他不说话,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颜异张口结舌他从来是不善言辞的那一个,但他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有的时候语言只会掩饰一个人的思想而已,他不需要说太多话,他会用行动办到一切。
但在这一刻,颜异确实是有一定程度的懊恼的如果他能够告诉她,他为什么才来就好了。
颜异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头脑晕沉沉的,浑身都在发烫。
女郎似乎发现了他的异常,走过来碰了碰他的额头,满脸紧张:“你生病了啊!”
“没有”颜异听到自己解释,解释的很慢,但很坚定。虽然觉得自己可能生病了,但他的本能与直觉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女郎怀疑地看着他,围着他绕了几圈,似乎是想看看他好不好。但这又怎么能看出一个人生没生病呢?所以——一双有些冰凉的双手碰到了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
“当真无疾么?我看看。”嘟囔着,女郎捏捏他这里,碰碰他那里。手指冰凉,与他越发灼烧的体温内外相激,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抓住了女郎的手腕,发现真的太纤细了,被他握在手中,与春日里的柳枝一样:“女郎要庄重!”
“咦?我有什么不庄重?”明明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女郎似乎一点儿不在意,反而靠地更近了。她有一双太过无辜明媚的眼睛,当这双眼睛只看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糟糕了。
从此之后,再也无法忘怀。
眼睛里是笑意盈盈,颜异的声音堵在嘴中,喉咙滚了滚,最终想好的说辞全都没有了。他只是
凑近了,嘴唇碰了碰那双眼睛烧的头更昏沉沉了。什么都是滚烫的,只有碰到她的一小片皮肤,有着一点凉意。
女郎一下就笑了起来,似乎是觉得有些痒,又似乎是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有意思。她仰起头来看他,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眼睛里倒映着他,流泻出一段春日里最明媚春光。
她说:“噫!公子你不庄重呀!”
她是戏谑之语,但颜异知道,她说的没错,他是不庄重,应该说很不庄重。但他又亲了她一口,这次落在了额头上他可以更不庄重!
“看来你是真的无疾,看起来好的很呢!”捂住额头,女郎哼哼了两声。似乎是觉得有一点儿生气,转身就跑了。
颜异觉得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浑身发烫,灼烧的呼出的气也是滚烫的,已经不具备思考能力的自己,只会下意识地跟着她走。另一半则是有理智的他,他会想,这是怎么回事呢?以一种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一切举止。
前者控制了他的身体,后者只能做到旁观而已。
女郎并没有走远,她藏在了附近的水泽中,一丛丛芳草生长在水中,她就站在那里,长长的裙摆有一小部分撒在水面上,轻轻漂浮着。
颜异看到她手上拿着一束洁白的鲜花,他跟着她误入兰泽深处,衣衫下摆也打湿了。
女郎嗅着洁白的鲜花,拿给她看:“好不好看?”
然而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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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什么,花就打在了他头上,花朵上的水珠沾湿了他的头发,同时花香味扑了他一满脸。
水泽的气味越来越重了,和雨水的气味很像恍惚中他这么想,他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女郎见真的打中了,又吃吃地笑了起来颜异这才知道,哦,原来她是在与他玩笑——他没有任何恼怒,反而松了口气。说实话,如果她是真的恼了他,他还真没有办法让她消气。
他不懂这些。
然而他的不说话却被女郎认为是生气了,睁大了眼睛,涉过没过脚背的河水,抱着他的手臂。眨了眨眼睛:“你生气了吗?别生气啊与你玩笑呢!”
“没有”“嗯?”“没生气。”
女郎再次高兴起来她似乎总是这样,情绪变化的很快,让他根本捉摸不着。一会儿不高兴,一会儿又很快高兴起来。一会儿很有兴趣,一会儿又有可能漠不关心。
她拉着他的手走入兰泽深处,在他耳边央求道:“你和我来呀!”
她拉着他的手,轻而易举地带动了她——颜异要比她高大的多,如果他不想的话,他是不会动的。
高大的青年低垂下了眉眼他觉得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她的话,根本用不着央求无论她说什么,烧到头脑发烫的他都是无法拒绝的。
“就这样跟着我来了?好乖啊”女郎秾丽的嗓音又喋喋不休起来,她笑着说:“若我是水中精怪,欲引公子共沉水中,同游水府,公子也来吗?”
汉代的水府其实就是黄泉世界凡人入水府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死亡。
颜异不说话,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女郎如果是正常情况,颜异绝对不会答应如此荒唐的言语。当然了,如果真是正常情况,他本就不该陷入到如此荒唐的情境中。
但现在就是不正常,所以他看着她,忽然觉得如她所言也没有什么不可。
女郎似乎很爱笑,又吃吃娇笑了起来,倚靠在他的身上,直到笑够了才道:“公子,不能同生,便共死吧若是共沉水中,便不用经历世事无常,算是‘至死不渝’了!”
她说‘至死不渝’的时候睫毛都在微微颤动,颜异觉得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水汽当中,每一口都是饱和的水以及草木的味道——都快喘不上气来了。就是不知道这是因为水泽之中水汽太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人总是冲动型的动物,即使他人眼中足够稳重的颜异也是如此。更何况现在处于特殊情况的他,根本没有了平常的冷静。
在听到她似乎是玩笑,又似乎是真心的话后,他生出的是同样的感觉。
现在已经很好、很足够了,共沉水中,那便到死都是好的,又有什么不可呢?
汉代人比较轻视死亡,一方面是上古风气还没有消散,普遍觉得人死是一件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和此时的生死观有关,大量的汉代人相信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结,反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死后世界才正要开始呢!
“好”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衣带被扯住,一步一步,两人逐渐步入水泽深处,水深到了腰部。
女郎忽然一笑:“公子怎么真随我来了?”
不等他说话,便把他推上了一边藏在芦苇丛中的竹筏:“来,与我来。”
不去管竹筏漂向哪里,顺水而下,轻轻滑过碧波,水汽弥漫,甚至看不清两岸风光。
‘哗啦’,竹筏破开碧波时发出声响。
女郎半身湿透了,青碧色的衣裙贴在身上。颜异坐在竹筏上,她便靠在他怀中,交颈耳语:“公子怎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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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不小心碰到耳朵,颜异神色不变,手却在女郎的背上轻轻摩挲着他的心已经乱了。
他的心里有火,与身体外的水汽相激。
芳草兰芷装饰了竹筏,竹筏顺水漂流,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乘坐竹筏的青年和女郎并不在意。
有一阵山风吹来,浑身湿透的女郎轻轻颤抖,小声说:“公子我冷呢。”
颜异并不觉得冷,身体里的灼烧感始终没有消退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暖和起来。但不要紧,对方在他陷入深深苦恼当中时就已经有所动作了。
青碧色的轻薄衣裙被剥下来,一双雪白的臂膀挽上了他的肩膀:“公子好暖和”
一张冰凉的小脸正在他的颈窝不住磨蹭:“抱抱我公子,你抱抱我啊”
颜异眨了眨眼睛,目光温和的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