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只听刷的一声,屋里腾起火光。“我警告你,梁拉娣你可别犯浑啊!”
刘科长惊恐的声音尖锐了几分,原来是梁拉娣早有准备,门外停靠的三轮车载着一瓶乙炔,一瓶氧气,梁拉娣可是五级焊工,手中焊条呲呲的冒着炽烈的火花,这会儿正对着他来回比划呢。
“快住手,要不然我叫保卫科了啊!”
“好哇,你叫啊,我今天刚滋了一个保卫科的人,来多少我滋多少!”
梁拉娣剽悍的说道,“反正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我是神经病,那好的很,唉你说这神经病滋人应该不犯法吧,那我待会儿就滋你七个眼、八个洞的。”
“不不不,有话好说。”
刘科长眼见梁拉娣不是简单的比划,桌上的文件都烧着了,当场吓得菊花一紧,瑟缩的躲在办公桌下面,颜面尽失。
梁拉娣步步紧逼:“你要是不给我补助,我先把你屁股烧俩窟窿!”
顺便还对着门外围观的职工咆哮:“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告诉你们,别惹我,别以为我好欺负,留神我把你们都火化了!”
人群一阵瑟缩,畏惧的往后退了几步,心说这梁寡妇是真抽风了,惹不起,惹不起。
“梁拉娣,你很勇嘛!”苏辞卡着点走了过来,“要不要顺便把我也火化了?”
梁拉娣表情一僵:“苏厂长……”
“把焊条放下,我替你做主,否则事态扩大,只能把你移交保卫科。”
苏辞毋庸置疑的说道。
梁拉娣撇了撇嘴,一言不发的放下了焊条。
她可以犯浑,但也不是不讲道理,苏辞是这机修厂里最得人心,也是真切帮助过他的好领导,光是拿焊条对着他,梁拉娣都感觉自己良心亏大发了。
刘科长惊魂未定的从办公桌地下爬出来,本来就不多的头发一片焦黑,留下了锃光瓦亮的地中海雏形,见到苏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苏厂长,您看看,这梁拉娣无组织无纪律,竟然敢威胁领导,必须严办啊!”
苏辞瞅了他一眼,问道:“梁拉娣丢了粮本,没了两个月定量全厂都知道了,你为什么不给她困难补助?”
刘科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厂长,咱们厂困难户多了去了,指标和名额都满了,真没有多余的补助了。”
“哦,这样啊。”苏辞淡淡的说道
“刘科长,我怎么听说,是你想占梁拉娣便宜,因为没到手所以故意打击报复,有没有这回事?”
“绝对没有!谁啊,在背后乱嚼舌根!”
刘科长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脚,急赤白脸的辩解。
“刘科长,我还是很相信你的觉悟,不过伟大领袖也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为了平息厂里存在的流言蜚语,我决定组建一个专案组,专门对你的生活作风问题进行一个澄清,还你一个清白!”
“不不不,苏厂长,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刘科长冷汗直冒,这话听起来好像是站在自己这边,但是仔细想想,简直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就他这风评,根本不经查啊!
这特么哪里是澄清,根本就是公开处刑的节奏!
生活作风问题可大可小,难道说苏厂长已经对他不满意了,这是要打算借这个由头把他踹下去,扶持亲信上位?
卧槽,越想越有可能啊!
“还是很有必要的!否则我们怎么对信任咱们的群众一个交代呢?风言风语要不得!我相信你清者自清!至于梁拉娣,我也觉得她胡搅蛮缠,一定是故意给你泼脏水的。”
苏辞加了把火,相比于粗暴低效的蛮力,语言才是真正的快刀。
“苏厂长您日理万机,能为我一个小小的科长考虑这么多,感激不尽!”
刘科长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
“专案组安排起来费时费力,我这儿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直接把困难补助发给梁拉娣,不就没人说闲话了么!”
“哦?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刚才不是说名额都满了么?”
苏辞名字顾问。
“咳咳,之前是我看错了,现在才发现,还是有一个空缺名额的!”
刘科长赶忙补救道。
“不是我说你,刘科长以后办事要细心些,差点儿闹出误会来,咱们当领导的必须要对全厂职工负责,务必认真细致,念你初犯,下不为例啊。”
“是是是!”刘科长赶忙擦了把冷汗,心中松了口气,暗道侥幸,原来苏厂长只是想敲打一下自己,并没有把自己撸下来的意思。
他手头的动作也不闲着,赶忙拿出申请单递给梁拉娣。
梁拉娣全程看的是目瞪口呆,她头一次感觉自己精明的脑瓜跟不上两人的说话节奏,三言两语之间,刚才面对焊条还死不松口的刘科长,这会儿竟然被吓得魂不附体!
申请表刚填好,刘科长马不停蹄的盖了章,笑容和善的说道:“梁拉娣同志,很抱歉耽误你时间了,等会儿你直接去财务领补助就行了。”
全程没有超过一分钟,快捷高效。
苏辞的领导艺术玩的是越来越溜了。
如果一开始直接以权压人,让刘科长老老实实把梁拉娣的事办了,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不过后遗症就有点大了,恐怕没多久厂里就要传他和梁寡妇的八卦了,而且也不利于自己的管理权威。
现在略施小计,连敲带打,还能加强一下领导干部对他的尊敬之心,何乐而不为呢。
估计这会儿刘科长还在后怕中,生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除了对苏辞百般恭敬之外,绝无任何抱怨之心。
梁拉娣出了办公室之后,都有种做梦的感觉,事情顺利的都超乎她的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