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张孝武回忆杀人时心里有点恶心,当时他的注意力放在杀敌上,事后也不想回忆杀人瞬间的一切。他慢慢打理衣甲,圣汉禁军兵卒军服为藏青底衣与赫黄皮甲,由于出兵塞北荒原,每人又发放了一套棉服,穿在身上不甚舒适,时不时还有虱子爬出。他现在就觉得有虫子在皮肤上动,挠了挠,内心很是无奈,一个堂堂的现代人居然又得过这种邋遢的日子,也许他上辈子犯了什么大错,老天爷先让他被高空坠物砸死,再让他当兵打仗——也许被杀死,人生得死两回。
“我上辈子究竟干了什么?”张孝武纳闷地想着,“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踢瞎子骂哑巴,扒人家老太太裤衩子?我就活该这么倒霉?”
“想什么呢?”邵子夫用另一只没受伤的胳膊肘推了推他,张孝武才回过神,叹气道:“我现在只想突围逃出土城,便是现在升我做了校尉又能如何?这就像是咱们掉进了百米深坑,深坑里全都是金银珠宝,你说金银珠宝好不好?好,自然是好的,可在百米深坑里出不去,要这些珠宝有何用?要我说,与其升我做校尉,倒不如赏赐我一个女人呢。”
周遭其他人哄笑起来,向邵子夫起哄道:“这就看你伍长的本事了,看他能不能给你骗个新娘子回来。”
邵子夫气得他踹了过去一脚,笑骂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还要女人,你还做校尉?浮躁,太浮躁!你做校尉我还做军候咧!”
张孝武道:“就算你做了军候,可困死在这儿,和小卒有何区别?”
邵子夫想了一会儿,坚定地说:“我相信太子爷一定会派来援军!他还能坐视上万大军全军覆没?”
“太子爷——呵呵——算了吧。”张孝武撇嘴不屑,伸了伸懒腰,起身揉了揉屁股,坐得太久,屁股被地面的石头硌得生疼。太子爷第一次领军挂帅,战争让他打成这个样子,堪比纸上谈兵的赵括,张孝武蹲下来说:“与其等着他派军队来救,倒不如咱们自己想办法突出重围,总比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强得多。”
邵子夫问:“你小子有办法了?”
张孝武摊手晒笑:“我要是有办法,早就逃走了。”
邵子夫瞪了他一眼,心说那你废什么话。
不一会儿李向带着几个水囊来,大家轮流喝了水,张孝武这才又站了起来,望着城外荒漠中的敌军营帐和远处的落日,又叹了一口气。邵子夫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两人沉默许久,看着太阳渐渐落下,看着天上飞过一群雀鸟。
张孝武忽然转身说:“伍长,左右无事,聊聊啊?”
“聊你爷翁聊,不聊了!浮躁!”邵子夫一眼瞪回去,“等校尉令,晚上回去睡个好觉。”
张孝武舔着脸嘿嘿一笑,自言自语地说:“犬夷都围了我们十九天了,伍长,你猜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过是个伍长,认识的字也不过一千,你问我,我又问谁。”邵子夫道。
“围魏救赵。”张孝武故作深沉一笑道。
邵子夫忙问:“围魏救赵是什么,如何办法?”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伸长脖子等着他的解答,大家都想知道这种坚守到底要守到什么时候,围城已经十九天了,每日看着袍泽战死,也许下一个就是自己,谁都受不了这种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