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不要暂避敌人锋锐,等到查明敌情再说。”
班长看着他这个方向,低声说道:“老范有见识!天这么黑,敌我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虚实,确实是敌情不明。
不过老范你不清楚,我们早就给敌人准备好了大礼。
我说你们好运气,也有这个意思,你们才来一天不到,就能够亲眼看到我们送给敌人的大礼。
虽然不知道敌人这回来了有多少,昨天晚上指导员说过的,我们一个连只有一百多人的时候,就能够在一夜之间,穿过鬼子几道防线,炸了鬼子的一个野战重炮旅团,并且还打退了鬼子的一个骑兵大队。
现在我们连有四百人,鬼子就算是上来一万人我们也不怕的。
要知道在我们左右都有自己人,并且天上还可以随时叫我们的空军前来作战。
不要说对面这点鬼子,就算是鬼子的一个师团,现在也不是我们的团对手。”班长非常骄傲地说道。
听到班长提起,这些紧张还有害怕的新兵们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时候指导员这么说过的:一连只有一百多人的时候,从江阴出发连夜赶到战场。
当时大家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想到自己这个连队曾经的战史,这些新加入队伍的战士们终于平静下来。
他们跟着老战士们一起,悄无声息地进入阵地。在这里的时候,范经略他们才发现,整个战壕里面不断有人加入进来。
就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推车推上来,他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推车的战士同样低声说道:“重机枪!推着它边打边冲,鬼子根本挡不住。”
这些战士们就在战壕里面静静地等待,他们进入战壕的时候,是天最黑的时候。
慢慢地东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丝的白色,他们也能够看到前面十来米距离的情况了。
敌人还没有上来,已经有新来的战士们心里打鼓:到底有没有敌人?
天更亮了一些,他们能够看得更远一些了。这个时候,战士们终于看到了前面有大队的鬼子弯着腰,弓着身,端着枪正在几十米外向这里冲过来。
看着大群大群的鬼子默默地端着枪冲锋,天地间只有鬼子冲锋时候,脚步踏地发出来的声音。
这样沉默的气势,同样能够给人极大的压力,鬼子像是挟带着无边的黑暗,从黑暗里面冲出来。
范经略只看了一眼,就清楚地知道:这支鬼子队伍不是田家庵守备队,它们比守备队精锐太多了。
范经略的心跳加快,他开始左顾右盼的了,这是他的习惯:面对强大的敌人时候,寻找退路,想着跑路。
虽然这个连队对自己很好,这些人也非常热情,但是范经略还不想死在这里。
他的脑袋向左向右,向后看了一遍,耳边响起班长的声音:“兄弟不用怕!以前我当伪军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上了战场,先看退路,敌人稍稍一打,老子立刻就跑。
今天你不用逃跑的了,待会跟着我冲就是了。
原本今天早晨大家都是有刺杀训练的,现在只不过是把刺杀训练从营地改到战场上来。
一会你们这些新兵一定要好好看看老兵们的示范,掌握要领,今后你们也能够一样强大的。”
范经略没有想到自己的小算盘被人家一眼识破,好在班长并没有惩罚自己,这是个好班长!
如果是在伪军队伍里面,在战场上发现有逃跑的想法,轻的挨几鞭子,重的可以被执行军法就地枪决,用一个人来给所有有逃跑心思的人做标本,这叫杀鸡骇猴。
不管怎么说,范经略知道今天自己是无法逃跑的了。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班长,竟然也曾经是伪军,并且跟自己的做法完全一样。
他想要问一问班长以前在那一支队伍里面的时候,班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能够看到冲来的鬼子了,鬼子已经冲到了距离战壕不到三十米的距离。
范经略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这么近了,还不开火。
他们这些新兵们,被特别叮嘱着: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看着鬼子已经这么近了,还不开枪,鬼子马上就冲进战壕里面来了啊!
这不是范经略一个人的想法,这些新加入一团的士兵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有范经略刚刚的想法:见到鬼子太多,冲得又快,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只不过这些的心思,全被身边的战友们识破,并且点明出来。
他们再也不敢乱动,这些才加入进来的新兵们当然清楚:人家第一次是警告,第二次肯定不会这么轻松放过。
人家能够发现第一次,后面肯定更加警觉,至少今天是不要想着逃跑的了。
天虽然已经有些亮了,但还是看不了很远,为了尽可能地把鬼子多消灭一些,桂文连长一直把鬼子放到了距离阵地二十米的距离才下令:
“炸!”
眼睛盯着前面的鬼子,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的这些新兵们,突然看到阵地前面有许多个火光闪烁,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在眨眼。
随后就是巨大的爆炸声和猛烈的震动同时传来。
“轰隆隆!”的爆炸声,随着地面剧烈的震动,提醒站这些新战士们,阵地前面的爆炸有多么的猛烈。
范经略亲眼看着冲上来的鬼子们被无数的黑影打中,立刻就有许多的鬼子倒下。
随后硝烟笼罩了战场前面,再也看不清楚鬼子们的情况了。
“打!”
连长的声音非常洪亮,在这个清晨里面传遍了整个阵地。
在范经略身边的重机枪立刻响了起来:“笃笃笃!笃笃笃!”
这是鬼子重机枪射击时候发出来的声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鬼子的重机枪开火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是这个样子的。
“他们竟然真的全是用从鬼子手里抢来的武器啊!”这么紧张的时刻,范经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竟然想的是这个问题。
现在他已经没有逃跑的心思了,开玩笑,刚刚他可是看得清楚,那些闪烁的火光,从阵地前面二十米,一直延伸到了远处至少一二百米。
现在的天还没有大亮,他没有参照物,无法清楚地估计出来,那些炸弹到底炸到了多远去了。
但是无论如何,什么样的队伍被这么一炸,都再也组不起来攻势了。
它们想要继续进攻,也只能够退回去,重新整理一下队伍才能够再次发起攻击的。
范经略也是在讲武堂学过兵法的人,他当然清楚这一点,对面的鬼子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冲在最前面的铃木勇太中士是非常幸运的一个鬼子,它在一连的定向炸弹爆炸的第一时间,就被几十枚铁弹子穿过身体,打烂了脑袋。
这些铁弹子在它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收走了它的生命,就这样,铃木勇太没有半分痛苦地就死了。
比起跟在它后边,被它挡下了许多铁弹子的宫本吾郎来说,它就是幸运的。
宫本吾郎跟在后边,虽然有不少的铁弹子被前面的鬼子挡住,但是它终究还是承担了应有责任,它的身体至少有了六处伤口。
每一处伤口都深入内脏,让它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无法站立。
这还没有完,就宫本吾郎还没有倒下去的时候,它听清楚了对面传来的一个字:“打!”
随后,它的胸膛又被子弹狠狠地撞了一下,再一次被子弹打中了胸膛,这个时候的宫本吾郎才倒下了。
像它这样的鬼子不少,倒下之后还没有死,就在地上呻吟着,挣扎着。
斯波秀树大队长是跟着队伍一起进攻的,从出发时候就一直持续着兴奋、佩服的心情,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全都变成了惊恐。
它惊恐地发现:自己身边的鬼子大部分都倒下了。
它们倒在地上,死去的并不多,大多数的鬼子还能够出声。
这些倒在地上的鬼子在挣扎、在呻吟、在呼救。
雷霆之后必有暴雨,爆炸之后,跟着来的就是猛烈的枪林弹雨,让那些在爆炸中侥幸没有倒下的鬼子们主动或者被动地倒在地上。
匍匐在地上,身前身后身左身右伸手摸过去,先是血。
地上全是受伤后的鬼子们流下的鲜血,这些鬼子们现在一个个的像是被捅破了的血袋,全身的鲜血都在向外飙。
立刻就有没有受伤的鬼子开始给它们救助,斯波秀树大队长倒在地上,还在理清头绪:
我们是来偷袭的,我们是来跟他们近身拼刺刀的。
它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职责。头顶上是呼啸而过枪林弹雨,身边不停地有炮弹爆炸。
爆炸引起地面的震动并不大,斯波秀树大队长放心了一些,这绝对不是重炮。
“反击!反击!”斯波秀树大队长终于发出了遇袭后的第一道命令。
实际上在它这道命令发出之前,已经有鬼子开始零星地反击了。
它们的反击并不猛烈,毕竟这次鬼子是有备而来的,它们准备的是拼刺刀,所有的机枪、迫击炮、掷弹筒都没有携带,所有的鬼子都是人手一支三八式步枪。
这样的武器跟对面的重机枪、轻机枪、迫击炮、步兵炮硬拼,肯定是不行的。
“我要想办法改变!”斯波秀树大队长匍匐在地上紧张地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