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了大人们喋喋不休了一阵之后,江敛突然开口了,清脆的少年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父亲和厉叔叔,你可知道你们二人最大的问题在于哪里么?你们二人太过于看重万骕营的名头了,认为所谓的‘王牌’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动用,但是我觉得只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发挥作用、且能不断地产生其价值的部队才能叫做‘王牌’。”
听了这话,骠骑将军和右将军这两位位极人臣的高官都怔了一怔,不久后江寅压了压手示意自己的小儿子继续说下去。
“从万骕营建立以来已经长达八年之久,这八年来我们与獦狚人的交锋少说也有数十次,其中有万骕营参与的次数却只用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对于万骕营的使用我们也更执着于在正面战场上破敌,但结果却并不如意料之中的好。而每每万骕营即将身陷重围,您二人都在想办法救援其安全撤回,其原因就在于我们太过于心疼万骕营那高昂的造价。”江敛侃侃而谈道,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成伯伯所言更接近我的想法,但还是太过保守了些,我们可以不求一战破敌、犁庭扫穴,但务必要每战有所收获。”
“据传说战国时张仪曾为秦献灭六国之策,又有人说此乃韩非所作,但出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论切实有效——得五寸,退两寸,仍得三寸,此为蚕食。”江敛目光炯炯,一气呵成,看样子这个想法已经在他胸中酝酿许久了。
“那依你的想法,是怎么个‘蚕食’之法呢?”江寅又问道。
“獦狚人以游牧为业,主要的商贸途径都赖以他们西南方的狸奴,而狸奴也与我大盛相接壤,虽隔雄山险川但也并非不能跨越;而他们的军事盟友是北方三胡之中最强的沙胡部,所以他们才能三番五次地骚扰我国。”
“然狸奴兵力不足,又无胆与我等撕破脸皮开战;沙胡如今与云胡、褐胡两部争地夺势,自顾尚且不暇,更无余力去管自己的盟友。我们只需在南飞渡雄山,借道狸奴,在北闪击蒲城、马苒、胡安三地,由此隔绝沙胡,再以大军威压獦狚边境,逼他们更往大漠深处退却,不出几年他们要么灭亡要么投降,而我们也就不费一兵一卒地平定了骚乱。”
“而万骕营的作用并不在于正面战场上大破敌军,而是利用其机动性闪击三城,并由此展开全面攻势,若是能据守住这三城,就算其他方面军寸功未立,我们也能为大盛平添百里疆土。”
“孙子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你们都是出身于行伍的军人,所以太过于看重正面战场的胜利,但侧面战场中的一举一动同样可以影响到大局,而我的谋划其中最重要的步骤就是快速地拿下漠北三城切断獦狚与沙胡的联系,哪怕只有三个月都可以,而万骕营最不缺的就是……”
“快。”三位成年男子异口同声地给出了答案。
“你是怎么想到的?”江寅问了自己的儿子一句。
“梦里。”江敛给出的答案和没有一样。
这边厉皑山和成小桓已经笑开了,虽然他们也未必就觉得江敛之言惊为天人,仍是有待商榷的谋划,但他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出其不意的想法也着实难得:“将军,不如您就把他留在我们这儿算了,我是看出来了,京城哪里容得下他,只有边关才能发挥出他的本事啊!”
江寅见二人夸奖自己的儿子,不由得也是心花怒放,笑道:“那可不行,这回给他带出来一年多了,他娘可是想他想的不得了,说我不回去可以,儿子必须得回来。”
谁也没有想到,江敛今日所献之策,竟然在日后真的成为了现实,而正因为此事,才有了后来那惊天动地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