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指挥使,你也别太过分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见对方如此轻佻的羞辱自己,安德烈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配上那狰狞的刀疤倒也有几分气势。
“怎么,你上边儿有人啊?”赵希客一个甩手就把安德烈按在地上了,副军头也适时地给安德烈反绑住手腕:“那就让他亲自来上我这儿领人来。”
就在赵希客擒拿安德烈的功夫,沈放和徐珙已经被扔进临宁县的大牢当中了。
“沈……兄,现在该怎么办?”一路上,徐珙都紧张的不敢说话,他哪里受过这等蹲号子的待遇,有些六神无主——虽然他对沈放颇不服气,但眼下二人关在一间牢房里,所以也只能询问对方的意见。
沈放则是一脸的沧桑,直接就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墙边的草席上:“我当年也没少进来过,所以还是有点儿经验的——其实蹲号子是无所谓,就看这事儿是大是小了,小事儿的话估计明天早上咱们就能出去了。”
“话说……那几个官差搜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知道这事儿不?”沈放瞟了一眼缩在另一个墙角的徐珙。
徐珙犹豫了半天,最后站起身来顺着牢门往外看了看,在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才磨蹭到了沈放边上儿,声音低的比蚊子叫还小:“……你知道罂粟么?”
“啥?”沈放一激灵便坐起来了,眼睛瞪得像铜铃:“那玩意儿不是制大烟的东西么?这东西你都敢碰?”
说罢,沈放便一巴掌甩在了徐珙脸上:“操,你丫真是疯了,干出这断子绝孙的事儿来居然还连累了老子!”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打累了之后才又坐了下来。
徐珙挨了一通乱揍也是敢怒不敢言,哭丧着脸说道:“沈大哥,沈爷爷,我也是受东家指使的啊!这玩意儿我哪有胆子去搞,还不是那些洋人支使的?”
沈放又骂了两句脏话,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乐了出来:“嘿嘿,这事儿对我来说倒也不算个坏事——反正这东西是你们搞的,跟我没关系,凭我跟老杜他们的交情也不会很为难我。这帮官差要是真铁了心的查下去,你们两个铁定掉脑袋,那莱州赌坊不就还是归我管了么?”
徐珙一听掉脑袋这么严重,顿时吓坏了,虽说他心中对沈放也有怨气在,但听沈放的意思他倒是有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就到了沈放身边儿:“沈大哥,你也帮小弟我在杜捕头那说两句好话吧!小弟我也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帮人做事啊!杜捕头要多少钱我都给,只要能留我一命在就行!只要你这回帮了我,以后小弟我就听您差遣,赌坊还是您来做大监赌,我给您端茶递水就行!”
别看徐珙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这小子也藏着心眼儿呢!官差怎么偏偏就查到了这个东西?是不是沈放在其中搞鬼?若是真帮商会捉到了这个害虫,自己不就是大功一件么?而且后半段基本就是鬼话——莱州赌坊现在属于商会,就算徐珙和沈放俩人都平平安安出去了,那赌坊也轮不到沈放这个外人接手,反而被商会干掉还差不多。所以徐珙虽然表现得非常窝囊,但实际上还是在试探沈放的口风。
“呵呵,端茶递水的人多了,我还差你一个?”沈放嘲笑道:“我怎么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很不服气来着?”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徐珙是求爷爷告奶奶还是表演什么节目,沈放就当他在放屁,自己还不断拿砍头这件事儿眉飞色舞地吓唬对方,再加上路过的狱卒以及杜捕头黯淡着脸过来通知二人安德烈也被抓了进来,被渲染的如此恐怖的氛围之下,徐珙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沈放,你还真蹬鼻子上脸是吧!”徐珙猛地站起身来推了一把沈放,然后说道:“哼,就算你不帮我,我背后的商会也会保我无虞!”
沈放略微一滞,神情呆滞:“什么商会?”
“当然是洋人的商会了,我和安德烈都是商会中人,凭借商会的能力,很快我们就都能脱离险境!到时候你就等着被安德烈清算吧!”
“你说的那个洋人商会真有这么厉害?”沈放挑了挑眉毛,一副感兴趣又半信半疑的样子:“我看未必吧?方才你也听到老杜说的那些话了——这件事儿的严重程度必须得有人为此负责,我跟这件事又无关联,那你们俩肯定至少要死一个——真到了抉择的时候,你觉得那劳什子商会是要保你还是保安德烈呢?”
徐珙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难看,仿佛痴呆。
“看在咱俩睡在一个笼子里的份儿上,我也给你一句忠告。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应该绞尽脑汁地去寻思怎么把黑锅全推给安德烈,这样对你我都好——出去了之后你把莱州赌坊让给我,咱们就都不提这件事儿,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是继续给洋人打下手也好,还是再寻点儿别的活计也好,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说罢,沈放便双臂一抱,在冰冷的草席上假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