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怀早已退至院中等候。
不多时,殿门打开,那人越过高槛而来,青衫飘逸,姿态出尘,端得是一派丰神如玉,俊极雅极。
神灵总是这样的不可一世,高居神山之巅,俯瞰万灵挣扎,享受着众生的膜拜,却瞧不见众生的苦楚。口中说着救赎,实际只做冷眼旁观的看客。
何其讽刺?
他忍下心中不平,含着三分笑意上前,浅身鞠躬,张口便问:“怎的不见其他人?”说着,目光越过玉洛便往殿内看去,话外之音再明显不过了。
见状,玉洛侧身将其挡了个严严实实,神色瞧不出喜怒,却也道:“你该庆幸才是。”
玉洛并没有走进院子的打算,就这么在台阶处止了步,冷眼看了过去。
诸怀自然知晓他话中之意。外界皆传,神姬与凤凰族的小公主亲如姐妹。然而,在他看来,传言终究只是传言,能有几分成真?便是父神这么一个自诩慈善、仁爱之辈,与其亲胞弟都能反目成仇,痛下杀手,更遑论其他?
“难道她还能将我扒皮拆骨不成?”
他说这话时脸上满是戏谑,就差明言羞辱了。
神族的冷心冷情,可是比之北荒十数万年不化的玄冰还要厉害上几分的,岂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跟班而大动干戈?
如若不然,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再说了……”
诸怀拖着尾音又上前两步,直至立于阶前,与玉洛四目相对。
“这不是还有您嘛!”他道。
“托帝君的福,让里头那人彻彻底底的忘了自己是谁,自然也就不会记得我的所作所为。”
面对如此挑衅,玉洛始终未答,神色平静得堪比一潭死水,垂眸看过去的眼神像极了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诸怀本就矮了玉洛几分,现如今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更是差了不止一个头的高度。他似乎也已意识到了这个站位有损气势,面上闪过一抹羞恼。
玉洛瞧着他扬起了下巴,竭尽全力的想将眼底的不屑尽数释放出来,禁不住溢出了一声轻笑。
“祖神?”他挑眉相问,与此同时,目光从对方那带着特质玄铁套的手上掠过,嘲讽之意不言而喻,“夙愿得偿后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过,诸怀却觉着那眼神里仿佛萃了毒、夹了刀,他下意识的便将垂于身侧的手往后缩了缩,连带着将那几乎可以说是与他融为一体的玄铁套也一并藏进了宽大的衣袖内。
那是一个混乱与割据交织,动荡与繁盛并存的时代。
在这个各族混居的时代里,与你比邻而居的可能是嗜血好战的妖魔,可能是有着血盆大口的凶兽,也有可能是扛着大刀的壮汉……没有六界之说,也没有地域区分,更没有规矩束缚,生杀夺予、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诸怀打从出生那日起就在颠沛流离里讨生活,他自小便知,这个时代是强者的时代,而身为弱者是没有话语权的。除了拥趸强者、跪舔强者、祈求强者的施舍外,弱者的存在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