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在昆仑神宫前消散,子熙被候在宫门口的蒲夷接了进去,而素日里恨不得与其形影不离的离凰却是迟迟未动,玉洛多少猜到了些缘由,遂也故意落后几步。
果不其然,子熙前脚刚踏进宫门,后脚离凰便站在了玉洛的身旁,开口质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玉洛不答,目光落在了那道逐渐远去的背影之上,也终于强忍不住咳了起来。半晌后,等气息稍匀些了,才哑声提到:“在这儿住下吧。”
他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嘶哑,带着浓重的病气,以至于离凰当自己是幻听了。
“你的房间,蒲夷一直都留着。”玉洛又道。
这一次,倒是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字字入耳,离凰却是更加不解了。
虽说是旧相识,但她当年高调离开,入主妖界,又刻意与他为敌多年,现如今虽然因为同一个人而短暂的握手言和了,但还远到不了可以朝夕共处一宫的地步,甚至于连朋友都算不上。
“什么意思?”她蹙眉相问,总觉着他话中有话,且潜意识里认为那不会是什么好话。
玉洛依旧不答,只是又掩面闷咳了几声。直到那人的背影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眼里,他这才侧身看向了身边的人。
“离凰。”
他的气息不太平稳,以致于嗓音都有些飘忽了。
“我是能相信你的,对吗?”
此话一出,离凰确确实实的愣住了。她蹙眉瞧着对方越发苍白的脸色,第一次觉着,原来传说中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玉洛帝君也会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褪去障眼法后,他就像深秋时节挂在枝头不肯离去树叶,摇摇欲坠;也像夜深人静时立于窗缝前勉力维持的油灯,一点点的风都能将其吹熄。
许是看她犹豫了太长的时间,玉洛又一次重复道:“我是能相信你的,对吗?”
甚至于语气中比此前的诚挚更多了一丝的恳求。
相识数万年,何曾见他向谁低过头?
离凰茫然张口却不知所言,半晌后,终于点头应下。
她想,她大概猜到些缘由了。
但在那一刻,她却狠不下心来向他求证。
离凰要在昆仑神宫住下,首当其冲最高兴的非蒲夷神官莫属。她虽然面上未曾表露出什么,但却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一下午都在凤霄阁跑进跑出的,从锦被软枕,到茶具杯盏,再到摆件玩物,添了不少的东西。
子熙就坐在风霄阁外的凉亭里喝茶,见刚离开不久的蒲夷神官又抱着个锦盒匆匆而来,遂开口打趣道:“你这拿的又是什么宝贝?”
听见问话,蒲夷停下脚步,远远地冲子熙福了个礼,答道:“一颗夜明珠,不是什么稀罕物。”
她这明显是想囫囵过去,子熙却是不依,于是笑着又道:“用这么大只盒子装着,定然不是俗物,快拿过来给我瞧瞧!”
闻此,蒲夷犹豫了一刹,目光状似无意的扫过凉亭内的另外一个人,见她只顾着低头喝茶,对这方动静半点不感兴趣的模样,心里头多少有些失落。
“仙子莫要打趣我了。”她并未依言过去,只是又福了一礼,随即离开。
子熙目送她抱着锦盒入了寝室,这才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身旁那自始至终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一言不发喝闷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