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至,月上中天,最后一盏宫灯也被夜风扑灭。
白惨惨的月光之下,除了投下的黑影之外,再无其他艳色,便是漆红的宫墙也成了灰褐色的了,压抑至极。
哇~哇~哇~
乌鸦粗粝的叫声刺破了深夜的寂静,惊起一阵虫鸣之后,急促的脚步声尤为明显,一步步靠近,像前来催命的恶鬼。
浑身裹在披风里的人走过长街,七转八拐之后,进了西北角的一座宫苑。
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过后,屋内透出了昏黄的烛光,紧接着传出一道略显低沉的女声:“进。”
话音刚落,紧闭的殿门便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那黑影便就着这条门缝滑了进去。
屋里焚着味道浓重的香料,掺着暖意扑面而来时,直击得人头昏脑涨。黑衣人赶忙屏蔽嗅觉,不动声色的甩了甩脑袋清醒,而后才正眼去瞧那歪坐在纱幔之后的女子。
“主子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响起的是道男声,虽然刻意的压低了音色,故作老成,但不难听出其主人还很年轻。
随着这人说话的声音,女子微皱的眉头缓缓地舒展开来,深夜被打扰的不快也渐渐地淡去,唇角倏忽间划出了好看的弧度。
她似乎对来人很是满意。
“夜里寒凉,”有些散漫的女声刺破薄薄的纱幔而出,“神使一路辛苦,不如先坐下喝杯热茶?”
来人不为所动,只又强调道:“主子交代的事,圣女可都办好了?”
“急什么?”女子很是不以为然,“一杯茶能耽误多大的功夫?”
说罢,本就没坐正的身子就更歪了。
只瞧她慵懒的靠在圈椅上,手随意的搭着,两指有意无意的轻轻敲打着扶手,指甲撞击木料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
她似乎是故意想要晾着他。
“袭丹!”男子果真被她这副懒散的模样给刺激到了,冷声道:“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不错,此女子正是将魔神从瑶池之底放了出来,并随其从昆仑神宫出逃的仙侍——袭丹。
虽然,魔神在与玉洛帝君对战之时抢占了她的躯壳,并且还造成了血肉横飞的场面,但好在她这个下属还有利用的价值,魔神好歹保住了她的妖丹。
妖丹不毁,神魂不灭,重塑一副肉身而已,又费不了多少灵力。
“身份?”袭丹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诸怀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我与他仅仅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而已。”
她一面说着一面抬头,一双魅惑的狐狸眼透过薄纱看了出来,意味深长的将黑衣人上下扫视了一番,与此同时,指尖悠闲的晃动着,似乎是在凌空描摹他的身形。
再这样赤/裸的目光下,黑衣人忽然有种被轻视和亵渎了的感觉,藏在面具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当教内的其他弟子将这个传话的差事拱手让给他之时,他还在暗自欣喜,以为此行是捡到了大便宜。毕竟相比于其他任务而言,传话的差事不管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着实是最轻松不过的了。
但他此刻却是突然间明白了其中难以言说的折磨。
“你是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