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冥殿内的护法大阵已经运转了七七四十九天,有魔君亲下的结界相罩,百米以内无人能够靠近,而且一切法术皆是无用。
除了那白天黑夜都长明的油灯之外,外人再窥不见其他,便是连声音都透不出一丝一毫。如此神秘,又是专房之宠,关于须冥殿的传言便如春之柳絮一般,纷纷扬扬的飘散开了。
当然,关于这些捕风捉影、以讹传讹,殿内的三人却是半分不知的。
第五十天,辰时刚至,油尽灯枯。灯芯化为青烟的同时,蒲夷和赤瑛一同收敛了外泄的灵力,至此,阵法停止了运转,结界也自动消解,依稀有风吹过的声音传了进来,裹挟着极细小的谈笑声和遥远的、嘈杂的脚步声。
赤瑛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一面克制着自己的举动,一面目送蒲夷将处于法阵中心的依旧沉溺于昏迷中的女子打横抱起,移到了榻上,并由得放下的纱幔挡住了自己的目光。
见得蒲夷转身回来,他匆忙移开了目光,一面伺机整理起了褶皱的衣衫,一面说道:“她如今的身子极度虚弱,万不可急于求成。”
蒲夷知他所言非虚,是以并未反驳,只是取了茶壶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整整四十九天,两人的灵力都消耗得非常厉害,现下看起来都不大好,不只脸色灰白,眼底淤青,便是头发也都毛糙了。
看着递过来的茶水,赤瑛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酸涩更多。
蒲夷此人性格温和,本性是与神君一脉相承的善良,只是少了些神君的清冷疏离而多了些平易近人的好感,尤其是对被神君捡上山养伤的小东西们,从未有过脸色不好的时候,照顾起来更是无微不至,一点神官的架子都没有。
赤瑛在昆仑神宫当杂使的那百年里,没少受过她的照顾。
只是后来身份败露,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这份温情都尽数消磨殆尽,成了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小小美好,也成为了蒲夷神官不堪一提的悔恨过往。
皆是自作孽。
赤瑛打散了心头乱七八糟的想法,放低姿态,用双手接过茶水,并道了谢。只是,瞧着他如今这副极为谦逊有礼的模样,蒲夷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毕竟是一界之主,嗜血好杀的名声还扬名在外,令无数人闻之色变,瑟瑟发抖呢。
“眼下状况,”她递过茶水后便往旁边走了两步,刻意的拉开了距离,才不卑不亢的询问道:“魔君有何打算?”
赤瑛知她是何意思,遂也正了神色,道:“我虽然知道归还神心的办法,却也怕弓毁弦断,不敢贸然下手,各中厉害,蒲夷神官见多识广,想必清楚,万望理解。”
“所见略同。”蒲夷点了点头,又一脸惆怅的呢喃道:“以神君如今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宜轻举妄动。”
自柒熙剖心之后,神心便如同死了一般归于沉寂,以致于玉洛锲而不舍的找了四千余年,也未曾察觉出它的半分气息,便是当初在魔宫正殿与赤瑛当面对峙之时,他也未曾发现它其实就近在咫尺。
赤瑛背负着这颗神心,既不能使用它的力量,也不能将它的力量化为己用,除了时不时的让他痛不欲生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直到五十天前,就在他心痛到无与伦比之时,他感知到了无妄峰有神力波动,那是四千余年里的第一次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