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八百年前,不得已与魔君合谋做下的那件事,是深深钉进他心头的一根毒刺。
昊羽并不后悔,只要能救帝君出冰域火境,不论何事,他在所不惜。
所以在过去的四千八百年里,他心甘情愿的在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赎罪也好,思过也罢,人世间的苦难他来者不拒,忘川旁的磨砺他也从无怨言。
只是,自己落下的因,果却报应在了他人的身上,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释怀的。
只要一想起那个死在战场上的勇敢多谋的公子,他便愧疚不已。
听说,他为人很好,矜能负才,霁月光风。
还听说,他是九妹妹心悦已久的男子。
终究是他对他们不住。
昊羽沉沉叹了一气。
在他自愧难安之时,玉洛想的却是其他。
“九婴与封豨皆喜离群索居,且二者习性不同,”他问道,“怎会一齐出现在谯明山?”
昊羽答话道:“作乱的妖兽并非只此二只,且全部受人所控,失了灵智。”
想起那日命悬一线的惊险,垂挂在他腰间的沁金天宝剑便开始颤动。
嗡嗡之声愈渐强烈。
昊羽滑手按住了剑柄,手指有节奏的轻点着剑鞘以作安抚。
他眉如剑,目如星,字字铿锵,道:“诸多妖兽凶悍异常,若非混元无量将军懂医善药,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为我争得了致命一击的机会,让我可以将其尽数斩杀,恐怕我也早已命丧妖兽之口了。”
*
魔界看到的月亮与天界的大不相同。
没有月桂玉兔,反倒是裹着一层锈红,朦朦胧胧的,连同投射下来的月光都带着血雾,总能让人生出错觉来。
觉着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血腥的味道。
“身子才好一些,就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吹冷风吗?”
寂静的夜突然传来一道清朗之音,想不去回应都不成。
子熙循声望去,果真瞧见魔君赤瑛就站在须冥殿前的空地上,正仰了头朝自己这方看来。
“我能上去吗?”他问。
子熙拍了拍屋脊,答道:“有酒就能。”
闻言,赤瑛扬了扬手里拎着的酒坛子,道:“那我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话音才落,人便已站在了屋顶之上,躬身施礼,像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
但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是不会大半夜的找女子喝酒的。
对此,子熙只是不甚在意的轻轻一笑,并毫不客气的隔空取过一只酒壶。
“多谢。”她道。
赤瑛未曾多言,一甩袍角,也在屋脊上坐下了。
他刻意估量了距离,既不会让对方觉着被冒犯,也不会离得太远,抬手就能碰杯,最是合适不过。
举杯共饮后,赤瑛猝然问道:“这酒与上次的相比,如何?”
“上次?”
子熙闻言先是一愣,十分不明所以,继而才想起了人间客栈内的匆匆一遇,想起了那杯递过来的醉仙酒,便又轻声一笑,道:“各有千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