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瑛上身赤条条的，他循着子熙的视线垂头看向了自己毫无遮挡的胸前。

而后在对方几欲喷火的注视下，五指抹上了那半边正溃烂流脓的阴阳印，似是懊悔，似是遗憾的“啧”了一声。

“这就被你发现了。”他道。

“这是新伤，”子熙的嗓音几不可闻的颤抖着，“你……你是控制妖兽的那个人？”

虽是问句，但答案早已赤/裸/裸的摆在了面前。

说话间，如同火炮落地炸开一般，子熙的浑身金泽暴涨，强光逼得人睁不开眼睛，赤瑛赶忙一个移形换影，人已经远离了床榻。

说实话，这一击所蕴含的力量足以在半息之内斩杀一切靠近的生命，尽管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右半边身子还是受了伤。

伤口不深，只是创面极大，如同成百上千只利刃同时削下，细细密密的伤口布满了整个右半边身子。

子熙业已召唤出了冰骨聚魂扇，正站在榻边，寒意四射。

“是你杀死了十一师兄！”她道。

她手执折扇往前步步走去。

每向前一步，加诸于身的魔息便会破开一层，而她的样貌也在悄无声息的发生变化。

不过五步，便已然成了一张足以倾倒六界众生的绝世容颜，肌肤也更加的莹白透亮。

在一次又一次释放出的威压都被化解之后，望着那张与记忆中相差无二的脸，赤瑛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胆颤与心惊。

他根本顾不得身上的伤，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源源不断的魔息从掌心侵入肌肤，企图压制住那颗蹦个不停的心脏，好从源头上断了子熙的供给。

然而……

扑通——扑通——扑通——

心如擂鼓，越发的厉害，几乎就要破/身而出。

“只能怪他自己倒霉！”赤瑛慌了，口不择言，“不该去的地方乱去，不该管的事情瞎管，这能怨得了谁呢？怨我吗？怨太子吗？还是说怨他那个小情人？不，这只能怪他自己！英雄救美，死得其所，也算不得冤！”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内殿后退至了殿门口，脊背抵着硬邦邦的门框，却因为神君禁制而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一条缝隙。

他已经退无可退，但子熙仍在步步逼近。

随着她神力的恢复，周身都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灵泽，屋里的魔息被消解得干干净净。

“赤瑛，”她的声音一如四千八百年前的一样清雅，“你也曾随我云游百年，该知道我最是护短。”

话落，赤瑛猛然一愣，继而大叫一声，道：“不，你不会杀我的！七万年前，我挑起仙魔大战，死了那么多人，你都没杀我！”

子熙那双翟黑清亮的眼眸里浮起了悲悯之色。

“是我错了，”她叹道，“当初，我将心给了你，是希望你能带着对无辜枉死者的愧疚，在往后余生里自省、自纠，以之为戒，再不犯同样的错误。”

说着，她微微抬手，并将掌心朝向了赤瑛。

于是，像是受到磁石感召一般，那颗心便开始一下一下的撞向胸腔，已然可以看见它的形状，若非皮/肉束缚，只怕早已跳脱出来了。

子熙保持着伸手的动作，静静地等着它破壳而出。

曾经最是心善，连遇见受伤的小东西都不忍心，要捡回昆仑神宫里细心呵护治疗的人，此刻却仿若瞧不见面前那人的痛苦一般。

她神色极是冷淡，而眼底除了对六界万灵的悲悯之外，别无其他。

“若知你狼子野心从未消弭，”她淡淡言道，“我当初便不该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