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的居然还煽起情来了,秦德威很不能适应,就起身说:“你先休息!等我明日再来看你!”
等回到主房,秦德威还没来得及与徐妙璇亲热几下,顺便讨论一下《皇明宝训》。
忽然婢女进来禀报说:“门子那边传话,有好几个人来请老爷!”
秦德威莫名其妙的,这帮人懂不懂规矩,至于这样吗?自己今天刚回京师,哪有这样让人回家不得安生的!
徐妙璇很聪明的猜测说:“必定朝中发生了事情,所以别人才会迫不及待的找你。”
秦德威让人把帖子都拿来,翻了几下,看到张潮张老师的,就决定先去张老师那里探风。
等天色黑了后,秦德威就悄悄的来到张老师家里。
不等秦德威发问,张学士主动说:“陛下下旨,让内阁及翰林院给兴献帝重拟谥号!你怎么看?”
这件事本身不复杂,但复杂的是,嘉靖皇帝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张学士说完后,观察秦德威的表情,发现这学生居然毫无波动。
“你不感到吃惊?”张学士紧接着问道。
秦德威老神在在的说:“几年前就能预料到了,有什么可吃惊的?”
张老师便感到,这句话风格就很秦德威了。特点就是听起来像是吹牛,实际上很可能就是真的。
“你到底是怎么看的?”张学士再次发问。
他已经认命了,与其自己判断,还不如听不肖弟子的判断。
秦德威有点大逆不道的说:“我看这件事,就像是萁子看纣王用象牙筷。”
张学士大吃一惊,倒不是对秦德威的“大不敬”口气吃惊,主要是吃惊秦德威所表达出的意思。
秦德威这意思就是,这事没完,重拟谥号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后面还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何至于此啊。”张学士忍不住叹道。
秦德威对张老师反问:“怎么不至于此?”
这嘉靖皇帝为他爹的事情,都折腾了十几年了。
如今大臣都以为会消停了,大家已经默认嘉靖皇帝认回亲爹,把孝宗当伯父看了,怎么皇帝还要继续折腾?
只能说,嘉靖皇帝的偏执,超出了大臣的想象,大礼议仍然没有结束。
嘉靖皇帝父亲的谥号只是兴献帝,而正常皇帝的谥号是什么样的?
比如武宗正德皇帝,谥号是“承天达道英肃睿哲昭德显功弘文思孝毅皇帝”。
嘉靖皇帝要求给父亲重拟谥号,很明显是想让父亲谥号向正常皇帝模板靠拢。
秦德威继续莫得感情的分析说:“既然都重拟了那样一个谥号,那要不要像列祖列宗一样,加庙号称宗?
如果兴献帝真的称宗后,神主要不要入太庙?
又如果兴献帝神主入了太庙后,要不要再来个万世不祧?”
卧槽!太庙!张学士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说:
“兴献帝生前并非皇帝,只是一个追封的虚号而已,怎么能入太庙?”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实在太离谱了,一个没当过皇帝的人入太庙,简直颠覆张老师的三观。
张学士对礼法还是很有研究的,又从礼法上辩驳说:“况且生前时,武宗皇帝是君,兴献王为臣!
若兴献帝神主入太庙,那与武宗皇帝之间,位次如何排定?
如果兴献帝在上,那武宗皇帝这个君怎么可以位在臣之下?
可又如果武宗皇帝在上,那兴献帝作为皇叔,位居武宗之下也不合理!”
秦德威翻着白眼吐槽说:“老师你跟我将这些道理有什么用?有胆量以后你对陛下讲去。”
张学士又说:“若陛下真有这个心思,那满朝大臣没人敢附和啊!谁敢附和逢迎?”
秦德威只能答道:“莫须有!”
这不就有个叫严嵩的无底线奸臣吗?还是个专业对口的礼部尚书。
嘉靖皇帝需要严嵩,只有严嵩肯为了皇帝背负骂名;而严嵩也需要嘉靖皇帝,只有嘉靖皇帝才会理解他的苦心。
张老师深深的叹口气,今年都已经到年底了,估计不会有大动静了。但到了明年,肯定又是个多事之秋啊。
朝廷才安定了一年半,怎么又要纷乱起来?
然后张老师充满希冀的问:“你既然预料到,可有什么办法?”
秦德威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力有时穷,如果陛下执拗于此,我能有什么办法?反正老师你沉默自保就行了,别多嘴。”
这是真心话,秦德威也不是万能的。在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底线上,秦德威也施展不了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