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严嵩只是个武英殿大学士,下面名号只有文渊阁和东阁,被张潮张老师和秦中堂占着。
张璧和张邦奇这两个新人,如果想加大学士名号,就没单独多余的了,只能与张潮或者秦德威共享。
而武英殿大学士名号对严首辅而言,又十分不匹配,按惯例也应该往上调整。
那前面严首辅往上调整了,后面又一下子来了两个新人,张潮和秦德威的名号要不要也往上调整,以便给新人腾地方?
如果都大批量的往上调整,那中高端的大学士名号岂不显得很不值钱了?
所以严嵩特意提出一个内阁礼制问题,真不是闲的没事干,确实是一个年前必须解决的问题。
按照正常惯例,大学士名号如何调整,全听皇帝旨意就是了,但现在是特殊时期,皇上暂时失了智。
严嵩又开口道:“关于此事也曾奏报过太后,圣母娘娘谕示,让群臣推荐大学士也不合适,故而让阁臣照惯例自行拟定后报圣母准许,另外全部加代字,以候陛下苏醒。”
王廷相下意识的说:“那不就跟我一样了?”
代主持军机处,也是加了代字的!
别人没有王廷相这种悠闲游戏的心态,他们都算的上利益相关人,听到严嵩的话后,心里都在盘算着什么。
虽说大学士名号和实权是两回事,只能稍微表现出一点上下等级顺序,除此之外没有多大意义。
但谁又能完全不在意,平白让自己屈居同僚之下?哪怕名号高一点点,那也是高,官场所追求的不就是比别人更高吗?
严嵩见别人一时间没说话的,就继续说:“殿阁大学士五个名号,最高的华盖殿可以先空着,我晋位谨身殿,张潮晋位武英殿。
剩下的文渊阁给张璧,东阁虽然重复了,但也让张邦奇再加一个东阁大学士也无妨。”
猛地听起来,这个安排很很合理。
严嵩本来就是名义首辅了,晋位高端的谨身殿大学士很正常,张潮作为老人跟着往上加到武英殿也正常。
张璧和张邦奇两个新人,按照资历分一分文渊阁和东阁,也很合理。
别人都在琢磨其中利益得失的时候,冷眼旁观的王廷相却发现了一个华点。
然后王廷相就开口道:“严阁老是不是太仓促了?先不要忙着拟定殿阁名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
严嵩问道:“什么事情?”
王廷相直接的说:“应该先排定阁臣次序,厘清尊卑之礼,然后再根据具体情况,拟定殿阁名号!”
王廷相说的也不算错,从理论上来说,内阁确实是先有次序,然后定下首辅、次辅、群辅的名位。
而且内阁的次序排名,如果没有皇帝之类的意外因素干扰,严格按照入阁先后顺序排名字。
严嵩笑道:“就这几个人,情况一目了然,还用排次序?第一是我,第二是张潮,第三是张碧,第四是张邦奇!
刚才我所拟定的名号,也是按照这个次序来拟定的,没什么差错!”
说到这里,严阁老忽然有点心酸,如今内阁这帮人的资历,除了他严嵩没有一个能打的!
张潮是在半年前,秦德威去浙江前夕才送进内阁的;张璧和张邦奇都是俩月前撞大运,翟銮被驱逐了后,被连带着入阁的。
就这样一群内阁菜鸡,却拥有跟他严嵩一样的票数,这一点都不公平!
就在这时,王廷相突然再次发问道:“严阁老是不是故意忘了人?难道秦德威不算阁臣?”
听到这个人名,严嵩就感到头疼,下意识的说:“就算把他算到这里面去,又能怎样?”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难道还想越过所有人?
王廷相就只说了一句:“如果我没记错,秦德威是嘉靖十八年时加了入直文渊阁,只比严阁老晚一年。”
众人:“......”
细细回想起来,严嵩是在嘉靖十七年,在称宗入庙问题上支持了皇帝,所以得以入阁。
而秦德威则是在第二年,嘉靖皇帝南巡回来后,给秦德威加了“入直文渊阁”,当然还有不预机务。
也就是说,单纯只从“入阁”角度来看,秦中堂确实只比严嵩晚一年。
这份资历,秒杀分别在半年前、两个月前才能入阁的“三张”,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如果严格按照传统排次序,最年轻的秦德威才是第二名?阁臣的第二名,其实就是大家口中常说的次辅!
王廷相便对众人说:“我听说内阁大臣排序,只看入阁时间前后,不看年纪大小!
所以除了严阁老之外,秦德威才是资历最深的那个!
但却被诸位视而不见,只继续给一个敬陪末座的东阁大学士就打发了,我王廷相是看不下去的!”
王廷相的打岔,立刻就让文渊阁中堂里陷入了沉寂,但内心活跃的像是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卧槽啊!争了半天,秦德威才是“天下第二”?
不但敌方的人不愿意承认现实,就连己方的张潮也沉默了,难得没有帮腔。
严首辅此时心念急转,忽然他也发现了一个机会!
于是严首辅立刻对王廷相反问说:“原本拟定,词臣里资历最深的张潮为内阁第二人,如今你又将秦德威推到前面!
那我就不明白了,到底谁应该排第二?张潮还是秦德威?”
虽然没有明说,但都知道,第二就是次辅。万一首辅下台或者挂了,一般就是次辅接任。
想到这里,严首辅感到自己坐在了火山口上面!秦德威不会为了当首辅,疯狂的用尽办法干掉自己吧?
而其他众人只觉得,严首辅这招有点二桃杀三士的味道了。
如今严阁老抛出了桃子,但秦德威远在浙江反应不过来,所以众人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在场的张潮。
换成别人与秦德威抢第二,那就不用看了,结果都是注定的。
但张潮作为秦德威的大座师,面对秦德威时,还是是很有一战之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