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黄昏的时候,江夏城内的街道上,那些原先叫卖声络绎不绝的小贩以及百姓们已经是消失不见。
这两天因为城外驻军的原因而导致了江夏城内乍然一看顿时是有些萧条的,但是今天黄昏的时候却有不少人发现了江夏城内的那些有头有脸的世家们都是驾着马车,身后跟着几百号到几十号青壮不等的队伍,向着城南的军营而去。
这一幕奇怪的景象,自然是让江夏城内不少的百姓感到好奇,他们并不知晓这些原先有头有脸的世家们为什么会在今日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都齐刷刷的赶往城南军营。
而此时在军营内,梁冀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他面前一脸淡然且不屑的白面书生。
这还是他们两个实际上的第一次正式相见,虽然说梁冀在此之前就知道有白面书生这号人在一直偷摸的监视着自己,但是至于白面书生到底长个什么模样,他还是模糊的。
然而就是今天的这头一次相见,这白面书生竟然就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齐无恨他们那个小团伙,竟然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江夏城?而去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离开江夏城,这些的种种,白面书生全然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告诉自己的意思。
白面书生那不屑的眼神,让梁冀心里面郁闷极了,怎么这两天总是让他遇见这种让他头疼的家伙呢?
昨天是熊旅,今天又是白面书生,这家伙弄得他梁冀心情怎么好下去?
最主要的是,齐无恨他们那个小团伙的离开,这也就使得江夏城内的治安问题,梁冀这里没有了适合的人选来出任职了。
为什么要让齐无恨来在这段时间里面负责江夏城城内治安问题?
还不是因为盯上了齐无恨锦衣卫千户的身份,现在可好,齐无恨他们一声不吭的直接就不见了,他梁冀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找谁来顶替齐无恨的位置?
开玩笑,他梁冀能指挥的动任何一个锦衣卫吗?不能的,就算是锦衣卫的小旗,他梁冀也是没有任何权力命令对方的,而之所以齐无恨能够答应梁冀出任此职,还不是因为在这件事情上的某些方面,他梁冀与齐无恨是有一些共同点的,若是没有那些什么共同点的话,就冲齐无恨那千户的锦衣卫品级,他梁冀何德何能可以请得动齐无恨帮他一手?
完全不可能的,而也正是因为拉拢到了齐无恨的原因,所有梁冀才会放心的将城中治安的事情尽数打算交到齐无恨的手上,毕竟这可是一位锦衣卫千户,让他来负责城中治安的问题,这简直就是物尽所用嘛。
然而就是今天下午自己刚刚到军营这里的时候,白面书生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后不慌不忙的跟自己说了有关于齐无恨他们那个小团伙现在已经离开了江夏城的事情。
开玩笑吗这不是,自己这他娘的啥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现在可好,齐无恨一声不吭的跑了?这家伙弄得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再吭声反而一脸不屑的笑容看着自己的白面书生,讲句老实话,梁冀现在连打白面书生的心都有了,不过为什么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还是最客观的。
他打不过白面书生,他梁冀怎么可能干得过白面书生嘛,这也就弄得到现在他梁冀也就只能如此看着白面书生在这里不屑的看着他,然而他也就只能受着这股闷气。
“世子他们,都走了?”
“都走了。”
这下子,梁冀的脸变得更黑了,这个小团伙到底是整出来了什么幺蛾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过去了人全都走完了,原本自己才想着在接下来与李思安的布局当中让这些小团伙大发光彩的,结果现在自己才刚刚跟那些世家沟通完,这边不止是齐无恨,连同周不疑他们那些人,这些小团伙的人全都走完了。
“对了,世子他们原先居住的那间院子的柴房,你这两天派人去清理一下吧,记得派遣你信得过的人去办这件事,否则的话,有你后悔的。”
白面书生一脸讽刺的笑容说出了这句话,而这句话在梁冀听来倒是没怎么听进去。
有什么好后悔的,那间院子难不成还能发生什么大事吗?
真是让人头大,明明昨天去跟齐无恨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还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就一晚上的功夫过去了,这人就都全走光了,不行,这件事情日后必须要好生的问问齐无恨他们。
“院子的柴房里面,应该是有二十多具尸体,并且,有些尸体还被肢解的不像话,若是你不在意这件事随便派人处理的话,那就由着你去办吧。”
看着梁冀一脸不屑的样子,白面书生舔了舔嘴唇笑了笑,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话音刚落,梁冀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铁青了。
这是嘛玩意?二十多具尸体?那间院子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地方是打了仗吗?怎么一下子多出来了二十多具尸体?
“梁大人,你可别多想,只不过是一些狂妄的爬虫不小心死在了世子他们那里而已,到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白面书生挑了挑眉毛,东厂的人,不是爬虫还能是什么?
说他们是爬虫,都有些贬低爬虫了,在白面书生的眼中,东西两厂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就算是比起来爬虫都要轻贱不知道多少。
“二十多具,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这可是二十多条人命,我不管,你必须要跟我说清楚这件事情,这二十多条人命,是江夏城内哪方势力的。”
在听到了有二十多具尸体之后梁冀如何还能保持冷静下来?
这可是在他的辖区内一下子丢掉了二十多条人命,这件事若是被御史知道了,完全是可以将这件事禀报给金陵,而后下一步等待自己的,那就只会是革职处理了。
“梁大人,我都说了,叫您不要多想,那二十多具尸体啊,可并不是出自江夏城的,嗯,准确说的话,那些爬虫啊,是跟江夏城沾不上什么关系的,也就是一些,毛手毛脚的下三流刺客罢了。”
白面书生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他伸直了懒腰,以一种极度放松的姿态就这么半躺在椅子上,有些嘲讽意味的眼光时刻的盯着梁冀。
而梁冀也是没好到哪里去,他在最初的时候听到那二十多条人命不是出自江夏城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听到了刺客这个字眼之后,他就又再次陷入了紧张之中。
“刺客?你是说,有刺客潜入了江夏城,并且对世子他们发起了刺杀?如何,世子他们可曾出了什么事情吗?刺客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这件事情其他人知不知道?”
既然现在是刺客出现的话,那么这件事情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好家伙,这可是刺客的刺杀行动呢,而且看现在的这个样子,刺杀的目标不还是世子周不疑他们这个小团伙里面的人。
世子周不疑他们那个小团伙里面的每个小家伙的身份,那不都是可以说是南离二代中的翘楚了,开玩笑,这些小家伙是一个人都不能在他梁冀的眼皮子底下出事的才对,而自己也是竟然让一伙刺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发起了对世子周不疑他们的刺杀,好家伙,若是真的出现了人命的话,那自己这乌纱帽何这郡守的位置也就别想要了,那个小团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不能轻易出事的。
“你的问题真多,世子他们没事,只是江夏城这里是呆不下去了而已。”
白面书生白了一眼梁冀,他对于梁冀的这个语气听的有些不是很顺耳,因为在他看来,梁冀现在才说这些话简直就是有些马后炮的意思。
若是梁冀真的在意世子周不疑他们那个小团伙安危的话,最起码在他们居住的那间院子附近,肯定是会有不少人暗中护卫着的。
而不是搞成了昨天的那个样子,如果不是自己师弟陈庆之的出现,呵呵呵,世子周不疑他们那个小团伙保不准都是有可能会被全灭的,这件事一出之后,梁冀也是别想着什么有的没的了,到了那种地步之后,不要说他的郡守一位,就算是他的性命都保不住的。
“那些刺客的身份可有线索?是哪方势力的?该不会是中原方向的死士吧?本官听说赵魏韩三国国内好像有个颇有名气的杀手组织来着。”
梁冀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将这些刺客什么的想到南离帝国国内的方向上,毕竟无论怎么说那几个小家伙身份可都是不简单的,虽然说他们的长辈有可能会有不少树敌,但是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些长辈之间的仇恨,是不会有多大的可能追到他们的身上的。
“啧啧啧,那些杀手身份的线索自然是有线索的,只不过啊梁大人,你确定要知道那些杀手的身份吗?啧,不是我瞧不起你,实在是你就算是知道了那些杀手的来历,估摸着你也是拿那些杀手没什么办法的。”
白面书生冷笑着,梁冀不过是一介郡守罢了,怎么可能有胆量敢去找东厂的事。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些刺客现在都来到了本官的眼皮子底下刺杀人了,莫非本官还会惧怕那些刺客吗?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在你的眼中本官就是一个那般欺软怕硬的家伙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无论那些刺客的身份是什么,本官皆是会将这件事情彻查下去,世子他们绝对不能白白的就被刺杀,哪怕是没有出现什么大事,但是这件事情也仍然不能轻言放弃追查。”
梁冀一下子就变得颇为硬气的说出了这些话,妈的,他这个江夏郡郡守的官职又不是泥巴捏得,而且就算是泥吧捏出来的泥人那也有三分脾气吧?
如今这些刺客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了,他梁冀莫非还要视而不见的当作没有看见这些事情吗?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即便是那些刺客的身份不简单,他梁冀心里面也是权衡过后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绝对不能有任何半步的退缩。
那些小团伙里面的小家伙简单吗?
一个王府世子,一个南离第一高手最为宠爱的弟子,一个南离禅宗当代禅师的关门大弟子,以及一位锦衣卫衙门中的千户大人和宫中羽林卫黑骑出来的罕见体修。
这是团伙吗?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简直就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太子团了好不好,这团伙里面的哪个家伙好招惹?哪个家伙背后的势力是容易招惹的?没有一个。
若是他梁冀今日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选择了不作为的话,反而是会因此而恶了那个小团伙背后的各大势力。
他权衡过后很明显的就可以观察出来,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能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不止是不能退缩,自己还要在这件事情上一定要将那些刺客的身份以及一些后续的事情全部弄得干干净净才可以。
“咯咯咯,真的假的啊,哎呀呀梁大人,想不到我倒是小瞧了你的魄力,那既然你都已经如此说了,那我也就没有必要不告诉你了,那些刺客的身份啊也没什么好重视的,他们全部都是出自东厂衙门的太监罢了。”
白面书生舔了舔嘴唇,轻描淡写的口气对着梁冀说出了那些刺客的身份,而后他便是专心致志的观察打量着梁冀在听到了东厂之后的反应。
不过啊,梁冀的反应就有些让白面书生失望就是了,只见梁冀先是双眸猛地一缩,而后很快的就回过了神,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佯装出来的说道
“东厂,呵呵呵,那这件事情,本官就更要彻查到底不可了。”
梁冀冷哼了一声,东厂现在对于他啊,或许还会有着一些遗留的恩惠在他心中挂念着,但是既然现在那些想要刺杀周不疑他们那个小团伙的刺客身份被查了个地调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过是十余年前的恩惠罢了,这都已经是十余年过去了,该让自己偿还的自己也都已经是偿还的差不多了。
不过,细细回想一下的话,梁冀突然就感觉到有一些细思极恐了。
张亚培那个东厂的家伙前些日子可是专门来拜访过自己的,昨天刺杀世子周不疑他们的那伙东厂太监,该不会就是那个张亚培带着的吧?
“那些东厂的太监里面,是否有一个叫做张亚培的太监?”
原先是犹豫的一番,但是很快的梁冀就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要隐瞒什么的,反正那个张亚培的消息,也不算是什么隐秘的消息,再说了,包括自己当年是如何得到了这个郡守位置的事情,他梁冀还真不相信锦衣卫衙门那里毫不知情。
呵,就东西两厂那些三脚猫手段,在成立已久各个方面都极为成熟的锦衣卫面前,更别提锦衣卫的那些家伙可是将近乎于南离帝国的许多大小事情都是有所收录的,而至于当年自己一介寒门子弟与东厂的交易,这种还算是稍微有些重要的事情,若是说锦衣卫毫不知情,梁冀是断然不可能会相信这件事情的。
“张亚培?倒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啊,听世子他们所说,这个张亚培还是当时东厂那些爬虫的带领人呢,啧啧啧,怎么?梁大人对这个张亚培,有什么了解吗?”
白面书生笑了笑,绕有意思的盯着梁冀,梁冀啊,是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提出来一个人的名字的,除非是那个人,梁冀是认识的才对。
而张亚培这个名字,也是世子周不疑他昨日在临走前与白面书生所提到过的。
毕竟,前些日子白面书生还是以替锦衣卫跑腿的事情上,拜访过周不疑他们的,而后直到昨天却是摇身一变,手拿弓弩对着世子周不疑他们下了杀手。
“认识一些,那个唤作张亚培的东厂太监,前些日子来过郡守府与本官诉说过一些东厂那位厂公对本官的安排。”
梁冀这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竟然是直接说出了东厂那位厂公给他安排的事情,这倒是让白面书生有些诧异的眼神盯着他。
察觉到了白面书生看向自己的眼神,梁冀也是没有感觉什么不自在的,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将十余年前自己与东厂那位厂公大人所私下里做交易谋取江夏郡郡守位置的事情与白面书生简单的说了一遍。
待得他与白面书生说完了往年的那些事情之后,梁冀已经是有些忧神了。
“这件事情,本官原本以为东厂已经忘记了,毕竟这么多年都没什么联系,但是时至如今,在前不久那张亚培就来到本官的府邸当中,向本官所说了一些那位厂公大人给本官的下一步安排是如何,并且,那位厂公大人还将一块可以用来调兵的虎符以及文书交给了本官,而那两样东西,本官也都已经是交给了江夏城外不远处的锦衣卫分部那位老大人手中了。”
梁冀咬咬牙,张亚培当日将那支军团的调兵虎符交在他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感觉出来了一些不对劲。
毕竟那种东西可是已经不能用金贵来形容的玩意了,无论是那支军团还是调兵虎符,这两个东西在南离帝国,都不是他一个区区郡守就可以随意拥有的东西。
有关于那个军团的调兵虎符以及文书,前阵子由张亚培交到他的手上,倒更像是有些想要谋害与他的举动。
毕竟这种烫手的山芋,哪怕是东厂给他的,那也仍然会烫的他梁冀无法偿还。
要知道那支军团与踏白营一样,也是南离帝国主战级别的军团,呵,他梁冀与李思安麾下踏白营所布下的这些圈套那还是专程请示过金陵城的那位陛下的。
现在可好,那张亚培干脆的直接将调兵虎符扔给了他,他梁冀若真是听了东厂的愿,用那块虎符将那支主战军团调来的话,相信他梁冀的命数也差不多就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