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完犯人后,天色已深,几人一起出了牢房。
“唉,这一天在这牢房待得......”刑部尚书仰头伸了个懒腰,动了动发酸的四肢,大口的吸了几口气儿,“哎哟,还是外面的气味儿好。”
“那可不,里面的血腥味儿真是能把人呛死了。”都察院御史低头闻了闻身上官服的味儿,嫌弃地说了一句,“我得赶紧回驿站洗个澡。”
“以前总听说过田大人爱干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大理寺卿在一旁笑道。
“彭大人,你就别取笑我了。”田大人老脸一红,扶了扶额头。
“这不是取笑,是我们应该向彭大人学习。”田大人笑说,“别人老说我们三司的人身上有股怪味儿,想来就是因为总在牢房审犯人的缘故,要是都向彭大人一样勤洗个澡,不就没这事儿了。”
“哈哈,有道理。”刑部尚书在一旁笑道。
轻松地说了这一小会儿的话,几人将目光投在一旁仰头望着头顶,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
彭大人捧了拳在身前,恭敬说,“端王殿下,下官听说冀州府有一家酒楼桂花酿不错,这种酒看上去不像酒却胜似酒,咱们京都是没有的。要不,我们去那里小酌一杯,尝尝鲜?”
彭大人话落后,其他几位大人脸色均一变。谁都知道端王殿下最不喜欢应酬,他是不会喜欢他这个提议的。也不知道彭大人这话说完后,他会不会生气。
几人的打量,褚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随后他转眸看着他们,见他们均提着一口气巴巴地瞅着他,唇角微微的扬了扬,“好啊。”
端王殿下说......好啊?
几位大人皆眨巴着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褚诣用一贯清冷的嗓音,说,“冀州府的这件贪墨大案,连日来多亏各位大人日夜审理,才这么快的办完,各位大人都辛苦了。刚刚彭大人说这城里酒楼的桂花酿不错,那就本王做东,我们一起去尝尝,一是尝尝鲜,二是松散松散身子。”
“等回到京都后,本王再做东,邀请各位大人去芙蓉居聚一聚,好好地感谢一下各位大人的鼎力相助。”
在场的大人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受宠若惊,“端王殿下这......太客气了,下官们怎么能让殿下一直破费呢。”
褚诣轻轻扯唇,随口又说了一句,“无碍,本王心里高兴。”
“......”高兴?高兴什么?众人大人面面相觑,无声地咽了口口水。
褚诣无视他们脸上的诧异,漆黑的眼睛扫向提议的彭大人,说,“彭大人在前方带路吧,我们跟着你去。”
被点名的彭大人连忙点头,而后摇头,伸手引了一下前方,“殿下先请,您先行。”
“无事,你们先去,本王随后就来。”褚诣说。
“......“他话到这里,几人又不傻,自然明白他可能是有事儿的。
几人微微抬目望了他一眼,而后连忙移开,朝他行礼告辞,“那下官们先去,殿下,下官告辞......”
褚诣微点头后,他们几个退了下去。
他们人一走,褚诣双手俯在身后,深望了牢房一会儿,而后,抬步往里走去。
他穿过层层牢锁,站在了一处牢房门前。
牢房最里面的一角,一个身着囚服满身血迹的中年男人蜷缩着,他头靠在墙角,双眸紧闭,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
褚诣没有出声,只定着眸目视着他。
这处牢房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才受过刑招过供的郑海山。
郑海山闭着眼睛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时间久了后,他几乎要睡着。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际,身上突然多出了两道明晃晃的光芒,冰冷冷的,毫无温度,像毒蛇不断地对他吐着信子,让他从里到外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微微挣扎后,郑海山慢慢地睁开了眼眸,这一睁眼,正对上不远处褚诣那双墨黑的像黑濯石一般的眼睛,当下,他身体一个激灵也苏醒了,本能地开始抖了起来。
“端......端王殿下。”半天,他嘴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褚诣用阴凉凉的眼神儿看着他,没有立即说话。
郑海山被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他怎么......怎么有一种感觉,褚诣这种眼神儿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他他......该不会是想......杀了他吧?
郑海山被自己的这一个想法吓了一大跳,想了一遍又一遍后,他摇头。
不,不会的,虽然,三司会审完了,他犯得是夷三族的死罪,但是,定他罪也是要等到押解他回京后定夺,现在就算他罪大恶极,他也是安全的。
褚诣,不会知法犯法的。
他想多了,是想多了。
郑海山强迫自己镇定。
“郑大人此时在想什么?”褚诣微微侧头,紧凝着他的双眸,冷冷地问了一句。
郑海山被他突然提名,心快速的咯噔了一下,“端王殿下,您您什么意思?”
褚诣被在身后的手,右手摸索着左手大拇指上戴的黑玉扳指,他迈步,在郑海山所在的牢房前不断地踱步。
郑海山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脚下的动作,喉咙跟着他的动作不断地吞咽。
他紧张,十分紧张,总觉得他来此是没什么好事的。
“端王殿下,有话......有话您就说......”他受不了他这种阴不阴阳不阳的行为,嗓子眼儿被他这么一直吊着,太吓人了。
褚诣回眸瞟了他一眼,又走了几步后,方在直对着他的方向站定,“你是不是想要你家里无辜的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