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发现了啊?!!!
突然被燕雪山抓包,亚瑟的心跳漏了好几拍,简直感觉自己要死掉了。
亚瑟支支吾吾。
燕雪山当他是默认了,回自己的床上去,刚钻进被窝,就听见亚瑟问:“你竟然注意到我在看你吗?”
燕雪山:“嗯。”
亚瑟鼓起勇气:“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看你吗?”
燕雪山忖度地说:“是想逗逗我吧。没关系,我不生气。”
亚瑟只好把小电影给关了。
现在,就撂下他一个人在这不上不下,没个着落。可明明燕雪山也没撩他啊,是他自己把自己给撩了。
这算什么事儿嘛。
亚瑟躺平,闷了一会儿,突然忍不住了,说:“其实,我是喜欢你。”
没得到任何的回应,他转头一看,燕雪山已经睡着了!
还有一回。
亚瑟也觉得自己是失心智,想出了另一个昏招。
他故意选在燕雪山回宿舍的时间,坐在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做那种自娱自乐的事情。
就是要让燕雪山看见。
也的确完成了这个目的。
燕雪山的反应是,愣了下,说:“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说完就关门出去了。
到这里,亚瑟也料到了,还算合情合理。
到了晚上,他就借这件事来跟燕雪山聊,装可怜地道歉说:“对不起,师父,我没来得及跟你道歉,做出那种事,我太丢人了。”
亚瑟觉得,怎么着燕雪山也得有点羞涩尴尬吧?
只要有,就是能够开始用不一样的目光来看待自己了!这就是开窍的前兆啊!
结果,燕雪山只是冷淡理解地说:“哦,没事。”
就这?亚瑟想,“您是因为尴尬,所以不想跟我说话吗?”
燕雪山说:“不是。”
他是需要安慰亚瑟吗?燕雪山揣摩着,说:“嗯……你也到这种年纪了,假如需要的话,你可以去找个床/伴。我不介意在旁边睡觉,我可以睡得很安稳,主要是怕你尴尬。”
可真来气啊!亚瑟怔了怔,脱口而出地说:“我不需要床/伴。”
燕雪山:“哦。”
亚瑟生完气,想再继续跟他说说话,发现他又睡了。
亚瑟就不明白了。
为什么会怎么撩,怎么明示暗示,这人都不开窍呢?
燕雪山其实是机器人吗?
难道他是石头、木头、钢铁做的吗?
应当不是啊!
燕雪山还爱抱着他的狙击枪睡觉,亚瑟好嫉妒那把狙击枪,他希望自己下辈子能成为一把狙击枪,天天被燕雪山抱着睡。
这样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亚瑟都有点气馁了。
一直嘲笑他的尤金却说:“你这就打算放弃了吗?我都没放弃要找我的爸爸妈妈呢?我觉得我迟早能找到的!”
“我希望到那时,我可以第一个向他们介绍,说,这是对我很好的两位男士,他们是一对很恩爱的恋人。”
大抵只有小孩子能有这样纯粹炽热的勇气。
亚瑟脑子一热,与记他约定:“要是我哪天真的告白成功了,我就跟燕雪山说收养你作我们的养子。”
尤金懵了,他一下子涨红了脸,却说反话:“你在说什么呢?我本来只叫你哥哥,你收养我的话岂不是成了我的长辈?呸,占我便宜!”
“你等着以后我也做一个师士,只要在联邦成名了,我爸爸妈妈自然就会找到我了!”
可惜。
这个约定未能实现。
尤金死了。
他们相熟的十几个孩子都死了,只活下来一个。
在听说了尤金的死讯之后。
亚瑟把儿女情长的事暂时搁置在一边,他回忆起他十三岁时知道姐姐被杀,整个人都像是快要疯了,他满脑子都只想着怎么杀光那群狗娘养的东西。
黑暗癫狂的情绪在他的灵魂里无可遏制地疯狂滋长,再一次充满了他的整个灵魂。
然后,燕雪山跟他说:“不,你一点也不开心。”
“尤金说,他想找他的父母。你帮他找吧,要是也已经死了,就把他葬在他父母的身旁。”
他才知道,燕雪山已经在他失去理智、难以而对的时候,找人把孩子们的尸体都收敛好了。
在坟墓前,燕雪山为每个孩子都点了一支紫色的蜡烛,他蹲着,而朝墓碑,如蹲下来与孩子们平视说话,微弱的烛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摇曳着。
燕雪山说:“我很希望自己能为他们流一滴泪。”
“但我不行,我既不会流泪,也不会微笑。”
亚瑟看着他,看他像是蜷缩着似的蹲在地上,就像个小孩子。让他不由地想象着,当初跟这些孩子一样的小燕雪山在失去父母时究竟有多孤独无依。
他俯身而下,抱了抱燕雪山。
燕雪山头一回向他解释:“我跟你说过,我在五岁那年因为所在的星球被突袭而父母双亡,当时我伤到了脑袋,导致情感神经失去了功能。”
他很少跟人说,主要是觉得没必要。
这一次好像也可以不说,但他不知为何,觉得必须得说。
他不介意别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私下说他冷血无情,但是亚瑟……他莫名地不想让亚瑟误会自己。
所以,还是主动跟亚瑟解释一下吧。
亚瑟这才终于明白,这些年以来,为什么自己一直在做无用功。
原来,燕雪山不是不开窍,他是真的没有这根神经。还真是块“石头”。
燕雪山说:“要是战争能在我们这一代人结束就好了,亚瑟。”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小孩子死掉了。也不希望再有小孩子失去他的父母了。”
亚瑟沉沉地应了声:“嗯。”
再后来,战局愈发紧张。
一日复一日。
时光像是湍急的流水般从指间悄悄淌过,很多时候,连休息的间隙都没有,哪还有空去谈情说爱?
他们俩之间的搭档倒是越来越合拍,在一次又一次生死交睫的战斗中磨合的愈发娴熟,甚至不需要在通讯频道里交流。
只要打开机甲,就能凭借本能般地配合彼此的战斗节奏。
犹如两个被打磨过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他们之间的同调率一步一步地攀升。
他救过燕雪山,燕雪山也救过他,一起陷入绝境,一起杀出重围。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全联邦毫无疑问的现役排名第一的机甲师士搭档。
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俩。
从选择成为师士的那一天起,亚瑟想的只是为姐姐报仇,只需要获得复仇的力量就行了,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天赋,甚至不觉得记自己多么正义。
他参加战争的初衷是如此的自私。
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像心里哪有什么家国天下?哪会去深入思考战争与和平?
他还记得在初中时,班上会有男生嘻嘻哈哈地说自己要去参军打仗,好像是去做某种有趣的游戏,可以验证自己的男子汉气概。
他不屑跟这些人玩,可也没把战争当一回事。
但当他经历过睡了一觉起来,得知一整座城的人都被杀了,见过漫山遍野几千具尸体,当不光是他亲生姐姐死了,还先后获知自己的堂姐、堂哥、表妹、他的大学同学、他一起入伍服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他们的死在银河战争之中就好像一滴水落入大海之中,却又汇成了巨大的洪流,推动着联邦掀卷向胜利的终点。
父亲并没有认为他有多特殊,在做动员发表时说,要为胜利不惜一切代价,即便流干银河联邦战士的所有血,他会是最后的坚盾,要是所有人都死了,那他就自己开机甲上阵。
大决战即将来临前一天。
亚瑟久违了惦记起自己一直毫无进展的爱情,这些年,他是做到了让燕雪山的可选范围没有别人,只有他,但是,即便如此,燕雪山好像也没有看他。
后来燕雪山问他:“那天你是不是早有预谋了。”
亚瑟说:“要么算没有,要么算已经预谋了六年。”
其实真的没想那么多。
他不认为自己能哄骗到燕雪山,纵他诡计多端,燕雪山就是不上钩能怎么办?
他只是,真的认为自己可能明天会战死。
所以,才拿出了自己一辈子的勇气,跟燕雪山说:“这次我要是死了,那我就到死都是处男了。”
没想到这样荒谬而直接的请求,燕雪山居然答应了。
亚瑟知道这不是出于爱情,但他实在是没办法抵抗这样的诱惑。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能够有那么一小时拥有自己的喜欢了六年的人,即便没能两情相悦,他也觉得自己可以死而无憾了。
他一向不信神,但在这一晚,他诚挚地祈祷:假如这世上真的有神的话,请听他的祷告,让他所爱的人活下来。他愿意为保护自己的爱人而死,用他的生命去换燕雪山的平安顺遂的余生。
一直到大战结束,他还精神恍惚,陷入在悲壮决绝的心情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有人告诉他:“我们赢了!战争结束了!”
亚瑟才如梦初醒。
他没死,燕雪山也没死。
他们都活下来了!活得好好的!全须全尾!
在庆功宴上,他兴奋地不停拥抱燕雪山。
燕雪山不大乐意,但没有拒绝他的拥抱,他是最冷静的那个人,依然滴酒不沾,仿佛一切狂喜与他无关。
让理智也重新回到了亚瑟身上。
常有人跟他说,觉得他心智坚定,多年战争下来,还能保持这样阳光开朗的个性,丝毫没有阴霾。
亚瑟便会在心里想,哪能啊,要不是因为有燕雪山在,他所谓的光怕是早就没了。
为了这场仗。
亚瑟服役以后六年没回家,终于能回去了。
结果,刚回到家的第二天。
亚瑟还在想,什么时候带燕雪山回家给妈妈看看。既然他们都活下来了,而且还有了实质性的重大突破!是不是他们之间可以进展下一步的感情了!
比如,结婚什么的!
当时,妈妈还在说他:“既然你现在都回来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可以把婚事提上议程了?我给你安排几个相亲?”
亚瑟冷静淡定不了,慌张无措地说:“不用,不用。我差不多有一个结婚对象了。只是差不多记,他还没有答应要跟我结婚。……其实,是还没有答应要跟我谈恋爱。但是,但是……”
把妈妈惹得直笑。
这时。
他的老父亲,联邦的总统先生突然提前下班回来,进门找到他就怒气冲冲地问:“你知不知道你的搭档燕雪山要退役的事情?他到底是为什么想要退役?”
亚瑟这才得知燕雪山退役一事,他自认为是燕雪山最亲近的人,没想到还得从别人那里知道,为此深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