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岁眨了眨眼,但到底还是没有真的问出来。只好在心底默默的替那个倒霉蛋点了一根蜡烛,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热牛奶。
他可不好奇那个倒霉蛋是谁,反正不管是谁,能背锅就行。
易怀咎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他将太多情绪带回来了,居然和薄岁说了这些,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
薄岁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一派无辜的样子。
旁边因为这件事牵扯到那位所谓的“神明”十分复杂的宗朔,在看到薄岁模样后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慢慢松了下来。
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和席悬生有关,他心便一直提着。这时回到酒店,心中原本的积压才慢慢沉淀了会儿,平静了下来。
在靠近窗口呆了会儿之后,宗朔就瞥了眼万金,示意他拿出电脑给特殊管理局总局发封邮件请示。
宗朔虽然冷傲,但并不冲动。涉及到未知领域,有关那位的事情,他必须得请示总局才能知道下一步。
在一旁看着特殊管理局那个沉默寡言的组员拿出电脑,薄岁默默地收回了目光来。
晚上也许是因为湖中那个畸形邪祟死了的缘故,酒店里风平浪静,那位的信徒那只鬼鸦也没有再出现过。
宗朔靠在门边把玩着打火机,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那次在抓捕婚纱女鬼时遇见的那个人。
当时他感觉被一道目光注视,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那道目光,宗朔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现在……看着桌面上的黑色羽毛。
他眉头皱起。
这个黑色的羽毛同样让他有那种注视感。
那天他遇见过那个席先生?
打火机打起来几乎燎到指尖,夜里黑漆漆的房间只有这一丝微弱的光亮。
薄岁迷迷糊糊起来,就看到了大半夜还没睡的主角攻,吓了一跳。
“你”他刚准备问什么,顺着打火机的光就看到了桌面上的一根羽毛。
黑色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羽毛薄岁却认识。
哎?
这不是自己之前投喂过两次,昨天还在大厅里见过的那只吗?
就连身上的气息都一模一样。
那只乌鸦有问题?
薄岁清醒了一瞬。
能被特殊管理局注意到的,肯定不简单。
想到这儿他微微舒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的第六感,幸好他当时打湖底邪祟的时候是绕开那只乌鸦的。
要不然还不知道会不会暴露。
薄岁在黑暗中收回目光来。
宗朔却没有注意到薄岁看见了桌上的黑色羽毛,在收了打火机之后看他起床,不由回过头来。
“吵到你了?”
他晚上没有太多睡意,却没想到会影响薄岁。
薄岁克制着目光没有再去看那个黑色羽毛,摇了摇头。
“没有。”
“我晚上没吃饱,起来吃点东西。”
日常化的对话微微将宗朔从那种怪异世界的严肃中拉了出来,好像回到了现实世界一样,听见邻居30记话,他眉梢顿了顿,看了眼对方肚子皱眉:
“你很瘦,没必要像那些主播一样节食减肥。”
宗朔还以为薄岁是白天吃饭想着减肥没有吃太多晚上才饿。
薄岁:……
他这时才清醒了大半。
什么减肥,什么东西?
他一脸疑惑,在反应过来后宗朔在说什么后,神情诡异地看了眼对方。要是他现在知道自己白天吃了多少会不会被吓死啊?
薄岁变成鱼后这几天就连自己也控制不住他的饭量,白天的时候吃的东西甚至都已经惊到了成昀。
这才晚上偷偷摸摸的吃。
不过……既然主角攻误会了那就继续误会下去吧。
薄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就……去了厨房,吃光了十几份零食。
宗朔原本是在担心隐在暗处的不知名存在,这时候看见薄岁吃垃圾食品,目光就改向了担心薄岁。
在拿起垃圾桶里的纸袋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什么。
他自己从来不吃这些东西,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喜欢这些。
……
薄岁不知道宗朔的纠结,在吃饱喝足之后就躺在了床上,没过多久终于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鱼。
深蓝色的海水在身侧晃动着,目光所触及之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色的珊瑚丛。
周围静谧深远,耳边似乎也有悠远的海声。
薄岁轻轻漂浮在海水中,银色的鱼尾舒展的摆动着。那海水仿佛一面镜子一样,他在海水中看到了自己。
银色的月光一样的耳鳍出现在柔顺的头发后,他腰部以下的地方是冰冷美丽的鳞片。
这幅样子这几天薄岁熟悉的很,但是在梦中看却和自己照着镜子转过头去笨拙的看有很大不一样。
薄岁总感觉海水中的这个一点一点变化的自己……才是完整版的自己。
他变成鱼之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种莫名缺憾的感觉薄岁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就连自己也一直只是疑惑。
直到今晚他半梦半醒间,仿佛回到了海中。
吞了那颗透明珠子的腹部有种温热的感觉袭来,从腹部蔓延到了指尖和鱼尾。
薄岁长睫轻轻颤了颤,在听清耳边的呓语之后长睫慢慢的变白。那是一种介于柔雪和月光之间的颜色,像是天上银河一样漂亮。
从眼睫开始薄岁原本长到腰部的头发继续往下,悠悠地生长到了足踝,然后开始一点一点的变色。
就在从发尾处也慢慢地出现银色的时候,腹部柔和的热度突然变得滚烫。
像是突然之间肚子里出现了一个滚烫的太阳。
这种可怖的感觉即使是在梦里也叫人吓了一跳。
“啊”
薄岁被烫的轻“嘶”了声,忍不住猛地坐起身来。
窗外太阳照射着大床,显示着天已经大亮了。
记薄岁惊魂未定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回过头去看见自己还是黑色的头发,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刚才只是做梦。
还好,还好。
他眉梢松了些,都不敢想,自己上一刻刚和易怀咎几人说了自己这是接的假发,下一秒一晚上过去,这个假长头发竟然自己给变了颜色,是什么尴尬的场景。
原本总是要环绕着他的长发似乎察觉出自己差点做了坏事,这时候安静的完全不敢动。
薄岁松了口气,刚抬起头,面前就多了一杯水。
“看你好像做噩梦了,没事吧?”
易怀咎眉头皱了皱,看着薄岁长睫都湿了,有些担忧。
温和的声音传来,叫薄岁摇了摇头,他抬起头来才发现房间已经空了,这时候只剩下了他和易怀咎两个。
看出他诧异,易怀咎解释道:“他们有事情要去办,早上起来早就先走了。”
“这边暂时先没有我的事了,我就留下来等你。”
说是等,其实也是担心薄岁一个人没睡醒在酒店不安全。
现在畸形邪祟已经死了,所有的不安全因素就只剩下了呓生酒店本身。
这个酒店的老板现在还性质不明。
不知道是不是他将那个畸形邪祟放在人工湖饲养的。
易怀咎想到这儿微微皱了皱眉,想到刚才猴子他们的信息,以特殊管理局的能力,居然没有查到一点儿这酒店的背景。
这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奇怪。
易怀咎眉头紧皱着,想着最迟明天。
还是得先让普通人离开。
薄岁看出易怀咎走神。
在谢谢端来的水后,本来是想开口说话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梦里的作用。薄岁刚一开口,就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
肚子里温温热热的,和平常感觉有些不同,甚至连带着他体温也升高了些。
薄岁张口之后只觉得嗓子干裂的疼痛。
易怀咎见他张口没说出话来,这才发现不对,伸手贴了一下薄岁额头。
发现居然有些发烧。
“你发烧了?”
发烧?
薄岁感觉不是发烧,如果正常发烧他不会没有感觉。但是现在……他身体周围只觉得这种温度很舒适,像是之前泡在水里一样。
没有任何不适感。
他摇了摇头,然而嗓子这时确实是说不出话来,只好拿出手机来打字。
“我没事。”
同样的感觉与梦中重合,薄岁直觉这种变化可能和肚子里被自己吃了的珠子有关,因为那东西现在还在发热着。
但是这种事情又不能和易怀咎说,他只能找一个形似的理由,打字安慰:
“我昨晚没睡着去厨房吃东西,可能吃坏肚子了。”
“不过没有什么不舒服。”
易怀咎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去冲杯感冒药给你。”
薄岁点了点头。
趁着主角受离开的机会,伸手碰了一下肚子。小腹处的珠子跳了一下,像是在回应薄岁。薄岁眨了眨眼,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发烧,嗓子哑。
和他之前第一次发现自己变成鱼时的症状都差不多记。
有了一次经验。
他现在隐约猜测……自己又要出现什么变化了?
薄岁直觉这和自己这几天总是感觉缺了些什么有关,而缺失的这一部分很重要。
他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易怀咎的背影。
……
一直到下午喝了感冒药之后,薄岁的变化还没有缓解,之前只是嗓子哑,现在嗓子彻底没声了。
他对着镜子,恨恨的张了张嘴,有些气。没想到这个珠子后遗症有这么大。
见他生气,头发连忙轻轻的环绕住他,像是在安慰他。
薄岁:……
算了。
他只是象征性的气一气,不用反应这么大。
薄岁因为“生病”,一整天都被留在了房间里,易怀咎中午替他测量了温度。在发现薄岁只是真的发热没有其他症状之后,才在对方的劝说之下离开。
下午的时候约见了酒店管理人员,他代表天师堂还是得到场见面才行。
易怀咎离开之后,才又一次的感觉到有些愧疚。
薄岁完全不理解主角受的纠结,因为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事。
站在洗手间转了会儿,薄岁不能泡澡,无所事事的只好又回到了窗口。
人工湖里现在已经没有了邪祟。
但是从他的角度,却远远的还能看见特殊管理局放在湖边的仪器。
薄岁想到那片湖,有些可惜的觉得这片湖被那个邪祟给污染了。
这么好的水质,游泳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看到那片湖倒是提醒了薄岁。
那个透明的珠子,在被他吃进肚子里之前,好像还有其他作用。
一开始这东西好像是……可以吸收怨气的?
四周没有人,连说话也不能。
薄岁眨了眨眼,想着这个透明珠子看起来还挺厉害的,自己就这么干脆的吞了它确实是有些亏了。
要不……他也可以试试像是在湖底的那个畸形邪祟一样,用这个珠子聚集一下怨气,看看有没有用?
虽然他要怨气没用,但反正已经这样了,宗朔和易怀咎现在也不在,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吧?
因为实在太无聊了,薄岁伸手摸了摸腹部,咬牙闭上眼睛还是开始尝试。
他回忆起自己在湖底漩涡中触碰到珠子时的场景,一遍一遍的寻找。
先是回忆着耳边的湖水声,再是漩涡……
薄岁一点点的将自己与外界建立联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嗡”的一下,好像有什么屏障破掉了。
薄岁并没有感觉到怨气冰冷阴森的触感,而是陡然陷入了一阵暖阳之中。
模糊的呓语在耳边响起,和睡梦中的很像,却又不同。
薄岁只感觉像是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一样,吵的他眼皮跳了跳,仔细的想要听清楚那些人都在吵什么,但是却又听不清。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几乎一整个西郊都来了,像是有一千个鸭子在薄岁耳边同时叫。
一直到薄岁微微侧过头记去,才听见。
“拉肚子什么时候好啊,烦死了。”
这熟悉的声音:……
薄岁皱了皱眉,正怀疑是自己错觉的时候,第二道声音响了起来。
“没有信号的日子真难过,想上网不想玩扫雷。”
这次的声音离的很近,而且……语气也很熟悉。
成昀?
他怎么会听见成昀的声音?
薄岁霍然睁开眼,就在他震惊之时,耳边终于彻底安静了。
腹部的珠子在温热之后也慢慢回归了常温。
薄岁:……
这到底是什么鬼?
怎么又能让他发烧,又能让他莫名奇妙听见别人声音?
他刚才真的不是幻听吗?
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将目光对向了外面。要不……去问问成昀?
……
成昀正打着手机自带的扫雷,在卧室无所事事,就听见了敲门声,喊了声马上就来之后,将手机放下,走过去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