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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承影变为活尸过程并不痛苦，他只是逐渐觉得困倦，实在忍不住打了个盹，醒来后，便成了。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不需要呼吸了，可以在水下一躺数十年，不必龟息。

他全身浸泡在液体中也不觉得气闷，但还是想要走出去看看，宁承影抬起手指，指尖才暴露到空气中就迅速出现皱纹，他忙把手指缩了回来。

宁承影法力仍在，境界也是元婴期，他运转真元，将浸泡他液体换为瘴气，让瘴气布满整个山洞，这才慢慢从液体中爬了出来。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还好，毕竟他在炼制活尸时是完全比照着活人标准，身体柔软，行动自如。

只是失去了世俗欲望。

宁承影运转真元，想靠着法力逼自己产生些欲求，却依旧心如止水。

“这是为何？我明明完全照着活人做了，也成功地将灵魂附着在身体上。根据我推测，活尸除了不能离开瘴气外，其余应该与活人无异，为何会失去世俗欲求？村子里那些十恶不赦之人看起来挺快乐呀？”宁承影百思不得其解。

有不懂问题便询问师父，宁承影本能地看向应无愁。

应无愁背对他而坐，点燃了一盏灯，对着石桌似乎在认真研究着什么。

听到宁承影话，应无愁转身看向自己这名弟子，黑暗山洞中，唯有应无愁被一团烛光笼罩着，他身周绕着一层光晕，仿佛他整个人在发光一般。

加上应无愁认真思索神情，衬得他圣洁又神秘。

宁承影望着应无愁，只觉得神魂都被这一幕震慑，战栗由魂魄中激发，他似乎又拥有了些属于人情绪。

果然是师尊，唯有师尊，才能让他这个本已失去感情活尸，重新点燃热情。

在看到应无愁那一刻，他心脏都好像恢复了跳动。

情感迟钝到有点分不清恐惧和喜爱区别宁承影又敬又怕地单膝跪下，拱手道：“师尊，徒儿悟了！”

应无愁：“……”

宁承影这是悟什么了？有什么可悟？他还没想通魔龙到底如何惨无人道他了，宁承影就悟了？

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应无愁向来不太了解他这些弟子想法，沟通时总是出现一些误会。

就拿三弟子骆擎宇来说吧，应无愁讲述螣蛟一族故事时，重点明明是幼蛟多么可爱，还会在竹子上蹭鳞片，偶尔会蹭掉一些鳞片。

正常人听到他说话，想到都是潜入螣蛟一族捡点掉落鳞片回来把玩吧？骆擎宇究竟是如何想到把人家竹林给拔来一大半，移植到藏今谷，应无愁至今都无法理解。

但他作为师父，不能对徒弟们顿悟视而不见，还是要询问一下，试图关心一番。

于是应无愁板起脸，严肃道：“哦，承影悟到了什么？”

宁承影道：“徒儿一直认为，不管师尊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还活着，没有魂飞魄散就好。可当徒儿真正变为活尸后，才明白，我竟然一直想要师尊变成这副不知喜怒模样，这样实在是……生不如死。”

“你懂得就好。”应无愁叹道，“为师不是不想活，而是不愿苟活。承影孝心为师心领了，你自己留着吧。”

活尸之身，也确实被应无愁还给宁承影了。

刚看到应无愁战栗过后，宁承影又变成了失去世俗欲望样子，他理性地问：“师尊，您方才从我脑海中取出一物，那就是系统吗？”

说完这话，他语气平静无波地又道：“咦，我可以说出“系统”二字了。师尊，系统是何物？”

快穿了那么多个世界，应无愁对系统也有了自己理解，他用宁承影能听懂说法解释道：“上界魔修炼制傀儡玉，植入修者体内，以小利诱之，让修者心甘情愿成为魔修傀儡，助纣为虐。

“傀儡玉往往会利用修者心中最想达成却又无法实现事情诱惑，先骗修者做一些微不足道小事，放松修者警惕。

“修者觉得这些小事小任务不值一提，随手做了，却能得到远超想象收获，而且这收获往往看起来有可能帮助修者达成心中所想之事。

“一旦修者依照傀儡玉吩咐去做了，得到好处，便会生出贪念。

“随后傀儡玉只要用修者心中所想之事引诱修者，让修者不断接近这个目标，却总是差一点就实现。

“长此以往，修者为了达成目，会变得愈发不择手段，一步步降低底线，违背自己原则。

“数十年后你再回头看，已是物是人非，自己也从里到外都变了，彻底沦为傀儡玉傀儡，依附其而生，失去傀儡玉将难以独活。

“这便是贪念起，魔障生。”

宁承影越听越惊：“师尊，那我岂不是已经入魔？”

“你都完成了些什么任务？”应无愁问道。

宁承影道：“都是些小事，无非是帮一个游医炼制出治疗不孕丹药，让他可以帮助更多人。或者在一些小城镇建造寺庙，帮助这些寺庙香火鼎盛。徒儿觉得这些事虽小，但也算是好事，这才去做。没想到只做了些小事，便得到《炼尸大法》这等神奇术法，便渐渐信任系统所说话了。”

他说完这话，便觉得应无愁眼神变得古怪凶恶，宁承影心下奇怪，觉得自己看错了，师尊如此心软之人，怎会露出那般狠毒神情。

宁承影望着应无愁，见他拿着一块玉简，手指轻轻在玉简上摩挲，眼神幽邃，看不出喜怒。

果然方才狠毒是幻觉。

“《炼尸大法》是神奇术法？承影，你当真这么认为？”应无愁问道。

宁承影想苦笑一下，却无法露出那么复杂表情，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礼貌式微笑，说道：“多亏师尊让徒儿以身试法，否则徒儿都不知道这心法如此邪门，绝非善类。”

自己用了，感受到不便，才知道不是好东西，之前修炼得那么起劲，还要用在我身上……应无愁揉揉额角。

幸亏有这《炼尸大法》，否则他大概会把宁承影种在山里，用他元婴内灵气来滋养这片被瘴气摧毁土地。

好在他发现得及时，宁承影一直用十恶不赦之人练习，还没有做出更坏事情。

不，应该是好在岑霜落小报告打得及时。应无愁暗暗想道，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他小螣蛟，果然是个品行极好，悲天悯人，善良可爱好孩子。

“师尊，如今徒儿已经感同身受，明白自己所做之事是恶事。那接下来，徒儿……”宁承影没说下去，他看看自己，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

要想继续提升境界，就只能按照《炼尸大法》记载修炼。可那东西越到后面功法越邪异，炼活尸可以，放到自己身上，宁承影就不想练了。

应无愁道：“两个办法，要么为师助你转世投胎，来生投个好人家，顺遂一生。要么……”

“徒儿选第二种。”宁承影还没听应无愁话，就立刻做出了选择。

应无愁：“要么为师封了这个山洞，你在此闭关炼魂。为师这里有一套专门炼魂心法，修炼千年后，魂魄便可脱离肉身独立存在，并凝魂成体。”

应无愁这两种方法，换成他经历过现代世界说法便是，要么死刑，要么一千年牢狱。

宁承影：“……一千年啊……”

“潜心修炼是多少修者想做却做不到，你这是因祸得福。”应无愁道，“不过千年无法离开此地确实有些苦闷，这样吧，为师赠你一个法器，你若实在想出门时，这法器可以保你无碍。”

“多谢师尊！”宁承影欣喜道。

师尊果然是无所不能！

应无愁说罢翻了翻宁承影衣兜，找出些银两揣在袖子中，飞身离开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