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棠哥,豆馅儿要全部捣烂成泥,然后放白糖……羽棠哥,羽棠哥?”
周羽棠骤然回神:“啊?”
燕丫头狐疑眨眼:“你怎么了,魂不守舍。”
“没事。”周羽棠下意识朝屋外看。
谢炀跟燕光宗在院子里削土豆,像这种菜园子农活谢炀从未干过,这可让燕光宗神气起来了,有幸当一回仙师师父,足够他吹十年。
“大哥哥,土豆皮很薄,不用那么用力削。”燕光宗亲身示范。
谢炀照葫芦画瓢学极快,无意间回眸,刚好跟周羽棠对视。
周羽棠心头一紧,本能避让。
——褪去主人这个身份,你就不爱我了?
谢炀昨晚说过话一直在周羽棠脑海中回放。
周羽棠认真问自己,如果有一天谢炀不是自己主人了……不,就说此时此刻吧,从现在开始,谢炀不是自己主人了,那么自己还会牵挂他,惦记他,为他豁出一切吗?
当然会!
周羽棠几乎秒答。
他和谢炀相识至今,一起经历了太多生死,他们之间情谊早已不是区区血契可以囊括。
即便没有血契,他依旧会为谢炀出生入死。
即便不是主人和宠物关系,那他们也算是朋友,或者知己啊。
士为知己者死。
月饼新鲜出炉,香气袭人。燕夫人在伙房中大秀厨艺,又是炖鸡又是蒸鱼,燕樵夫着手制作花灯,各式各样煞是好看,周羽棠在一旁打下手,顺便大饱眼福。
燕丫头从闺房出来,双手负后,站在大堂里并不急着叫人,等周羽棠忙完了进来她才迎上去,将一直拿在手里东西献出来:“羽棠哥,送给你。”
是一枚香囊。
上面绣着葫芦花样,极为精致好看。
周羽棠再笨也知道被女孩子送香囊意味着什么,虽然这上面绣着代表驱邪护平安葫芦,而非暧昧鸳鸯戏水比翼双飞,但香囊就是香囊,周羽棠实在不好接受。
“干嘛好端端送我东西?”
燕丫头笑着说:“羽棠哥送我簪子,我该回礼。”
周羽棠下意识看向燕丫头头上佩戴兰花簪子,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内疚来。
这女孩天真烂漫,真诚待人,可他却胡乱猜疑,并未做到坦诚相待,不仅撒谎说自己本体是麻雀,甚至还……
岂非有违听阙阁教导君子之道?
人待我何,亦待人何。
周羽棠自我检讨,正要开口说话,燕丫头把香囊强行塞给他:“羽棠哥你就收下吧!里面放了驱虫草药,虽然你可能根本用不到……权当中秋之礼,别拒绝好吗?”
人家一个小姑娘话说到这份上,他再推辞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不过我不能直接拿你东西,我要花银子跟你买。”周羽棠说着,掏出一定碎银子交给燕丫头。
燕丫头懵了:“为什么?”
“因为我是灵宠啊。”周羽棠笑道,“我是有主人,我不能随便收别人东西,主人要我拿我才能拿,如果主人不同意而我实在想要,那我就得拿钱买,不能白白收除了主人以外之人送任何东西。”
“原来如此。”燕丫头欣然一笑,这就是所谓衷心吗?
周羽棠在心里寻思,自己如此暗示,如果燕丫头真对自己有“不轨之心”,应该能悬崖勒马,鸣金收兵吧!
“好吧,那银子我收下了,还有这个,”燕丫头又拿出一枚颜色不同,但款式相同香囊:“这个是给谢公子,他……他性格太冷,我不敢给,拜托羽棠哥转交好吗?”
原来我不是独一份啊???
周羽棠狠狠松了口气!
燕丫头:“我娘叫我了,我先过去看看。”
燕夫人和女人专心做饭,燕樵夫做完了花灯又去山顶上弄灯笼,“中秋要燃灯祈福。”
既然是祈福,那自己动手才有意义,谢炀跟他一步步学着用竹条制作灯笼,再糊上红色色纸,提笔蘸墨绘制图案。
看谢炀一脸拿定不下主意模样,燕樵夫斗胆为仙师排忧解难:“花鸟鱼虫,什么喜庆就画什么。”
谢炀脑海中灵光一闪,提笔挥墨。
燕樵夫好奇探过头去,不由一愣。
灯笼上画着一个身穿锦衣少年侠客,脑袋跟身体一样大,眼睛圆滚滚,手握长剑风度翩翩,肩上还蹲着一只胖乎乎圆滚滚小鸟。
“俺真是孤陋寡闻,仙师画技超绝,自成一派啊!”燕樵夫兴奋直鼓掌。
谢炀欣赏着一手制作灯笼满意笑了。
他过目不忘,仅看周羽棠画过一遍就记住了。
“主人!”周羽棠从山坡下跑上来,谢炀便叫上他一起燃灯祈福。
周羽棠一看这灯笼上画图案,满眼惊奇:“咦,是我那个Q版呀!”
谢炀说道:“之前看着觉得别扭,现在越看越喜欢了。”
自己不值一提小技能被谢炀一本正经夸赞,周羽棠不可能不激动,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小骄傲。
二人一起捧着灯笼,迎着漫天繁星和皎洁圆月,将灯笼升空放飞。
谢炀:“别忘了许愿。”
“哦哦。”周羽棠赶紧闭目,双手合十。
谢炀眉目舒朗,虔心祈祷。
凡人祈祷,是求各方神灵庇护。而修士祈祷,所求便是天道垂怜,赐好运赐福报,如若可以话,在渡劫时候少劈几下雷。
千里画廊弟子数万年来供奉天道,可最终却落得一个灭门惨死,从此在世上消失下场。
岂非可笑又讽刺?
若说他没有埋怨过,没有憎恨过天道不公,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