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向没兴趣听了。
虽然平日总讥讽嘲弄鬼舞辻是个无能庸才,但从某种程度上,对‘怕死’产生共鸣的两人了解对方,了解对方的实力、对方对青色彼岸花(生存)的渴望。
在他眼中,这些将要参加‘围剿’的柱都是已死之人。
那朵青向亲自带来的青色彼岸花就在院子正中,凝聚的光芒投射其上,压得花苞侧头,将舒未舒的叶片缩在茎根,一阵带紫藤花瓣的清风拂过,花苞便像问好一般轻轻点着头。
“呜姆,长得很好喔,茁壮成长地就像佑康一样,健健康康!”
浑身包裹纱布的男人在会议间隙冲青向爽朗的笑,哪怕血迹遍布全身,浓重血腥味足以掩盖紫藤花香,依然不足以削减男人的爽朗笑意分毫。
“假如可以,把我的健康分给您一半、虽然也没多健康。”青向烦躁地咕哝,“腿就算了,现在肺部被冰柱刺穿,要不干脆像宇髓大人一样……”后面他没说完,只是一句‘啧’。
本来腿脚好的差不多,现在又生出一身病……还有肺,刺哪不好要刺肺,肺腑是呼吸法使用者的第二生命不知道吗童磨!
青向越发烦躁。
“嗯……这倒的确是个问题,腿到现在还没好,恐怕一周后会给大家拖后腿,呜姆,佑康,你说我要不要用用久堂奶奶的方子,她说是祖传名方,对骨折有奇效,不过胡蝶说土方子容易感染,我就一直婉拒了奶奶的好意,呜姆,好愧疚!”
“还是算了,谁知道土方子加了什么奇奇怪怪……”
青向突然一顿,猛地掉过头去。
“您要参加一周后的围剿?”
他的动作太大,差点没站稳,扶住廊柱又紧盯过去。
“呜姆,是,怎么了?小心点,不要摔了。”
炼狱惊讶于青向的大反应。
“毕竟我是鬼杀队的炎柱——”
“您这一身新添的伤,怎么去?”
青向的神情趋向焦虑,又被强行压下,只是语速很快:“擅长治疗的蝶屋群龙无首,短短一周好不了一半!……对,还有您的腿,腿怎么办?”
……杯骸刃,冷静下来,控制好你的症状,不要被情绪控制。
炼狱一愣,随即哑然一笑。
“嘛,嘛,佑康,这身伤可是男子汉的勋章,你看,看起来骇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还有的是力气呐,至于腿,所以我想问问你尝试久堂奶奶的……”
但是他这幅轻松的态度燃起了青向强自按捺的情绪。
“迎战鬼王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是死无全尸,您现在这样子怎么迎敌?逞强上去送命吗?”
炼狱哑然。
“……佑康,冷静下来,你总是向事情的最低谷考虑,鬼杀队诱敌深入,哪怕是鬼王亲自前来也未必能在百亩紫藤花的包围下占得上风,我们只需要做到最好,准备到最佳即可—”
“您想用缥缈的概率论自我蒙蔽吗?!”
少年脱口的怒叱令原本进行到中途的鬼杀队会议骤然停顿。
“您到底在想什么?在战场上您也是这样祈求菩萨保佑、祈求对面的恶鬼摔一跤、祈求他们忘了血鬼术怎么用吗?凡事便往事情的好处想,这样就能改变现实了吗?现实是以你现在的伤势根本撑不到中途,别说从终结一战幸存!啊,我知道了,您又要怀抱‘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的大无畏心态顶上了?您要做他们的菩萨,所以亲人朋友的悲戚就束之高阁了是吗?逃避现实的自我满足令您感到快慰无比吧?!”
不是的,我不是这么想的。
我为什么会这么说?
“怎么?为什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吧?在你心里,那些一面之缘的陌生百姓比你日夜相伴的亲人朋友重要的多,是不是?千寿郎从此没了兄长,炼狱家彻底没了顶梁柱,炎柱一脉从此断绝,这是您想要的吧?!”
万籁俱寂中,炼狱沉静地注视着他,毫无动摇的神色。
“我从没这样想过。”
“你骗我!”
结果反而是青向,已经动摇地惨不忍睹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炼狱师门吵起来了!……结果居然是小佑康吼炼狱先生!怎么办!!
甘露寺慌张地手忙脚乱,左看这个右看那个,在压抑地喘不上来的气氛中仓皇失措。
她眼前发晕地虚浮发言:“我、我就说小佑康压力太大啦……回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休息吧,要不要去蝶屋稍微躺一躺……”
宛如空气被抽走一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紫藤花悄然飘落,午后的微风清爽宜人,丛枝深处的庭院寂若无人,只余少年微不可闻的急促喘息。
所有人都沉默着凝视交戈的两人。
“……佑康。”
炼狱的眉间悄然柔和下来。
明明是被肆无忌惮发脾气的人,却是最先出言安抚的那方。
“现在还在会议中,等会议结束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