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朵朵的烟花开到正盛,猗窝座突兀地看向了身侧。
那里河水朦胧,灯火阑珊,空空荡荡。
对了……
“不该……只有我一个人的,还有一个,应该还有一个人,对了,我们两个人一起看烟花,在那条河水边,有点腥臭的河水,还有很多吵闹的小鬼。”
他来不及追问‘最后’,只是急切地抓住那只线头寻找答案,语速越来越快。
“我和另一个人牵着手,立下了什么约定,好像是关于未来的约定…我记不清了,你知道吗?”
但是传来的回答令他失望了。
“我不知道。”
杯骸刃不是鬼舞辻无惨,他或许能控制由自己转化之鬼的所思所想,但到底无法越过鬼舞辻无惨查探他鬼的记忆。
知道答案的只有鬼舞辻无惨,可后者吝惜施舍。
“我很遗憾。”
猗窝座的鬼牙伸长,一路探出他的嘴唇,白色的牙齿上满是鲜血和血块,他控制不住地裸露‘鬼’的性状,却连眼前是谁都看不清。他神情狰狞而愤怒地宛如受到最难以忍受的欺骗:
“可是你说会实现我的愿望!你是最强者,你应该知无不知、你”
他叱吼着一厢情愿的事实。
“强大的尽头可不是全知全能。假如强大真的能做到那点,为何我还整日躲于无限城中,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我、”
满身深蓝刺青的身影摇摇晃晃,终于如山脉崩塌一般倒塌在地。
他用双臂支撑上身,不同于血液的无色水点落至土壤,滚了一圈泥土,又渗入地下。
“如果我想不起来她、”
杯骸刃好似听到了哭腔,细细听去却只听到了落寞:
——“……连最后一个约定都没能遵守……”
偏院中,青向搀扶着炼狱,静静凝视血肉爆发又瘪下去,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最后不成人形的‘鬼’。他颈后是生人手臂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耳边是某人懊恨痛苦至极的悲鸣。
富冈强忍住半身的痛麻,一瘸一拐地持刀上前,要给痛苦挣扎的鬼一个痛快。只是他刚刚举起黑红的日轮刀刃时,猗窝座体内两种截然相反的血肉争夺终于达到了巅峰,将作为战场的□□彻底破坏,鼓起的血肉蓬起至一个极点。
大抵这就是追寻强大的‘猗窝座’的末路,以一种扭曲的,不知自我的茫然中消逝。
接着,头一回的,杯骸刃在毫无意义之处说了自己都不信的毫无意义的慰藉谎言。
“别担心。”
膨胀的肉球似乎顿了一瞬。
“她会在黄泉的彼岸接你。”
悲鸣消失了。
如炸开的气球一般,血肉‘砰’的一声破开大口,气体振出长长的‘呲’,偌大肉球迅速瘪小下去,直至成为一层轻薄沉寂的灰烬。
猗窝座,你如此便心满意足了吗?
杯骸刃不信来生,不信黄泉,他只是在说自认为谎言的慰藉之语。
他遥视灰尘漫天而起,散进黑夜,温婉夜风下消逝地不留痕迹。
上弦之四自此奏响了终章。
利用杯骸刃血肉解决的上弦之四战场结束的最快。
但是整个围剿过程中只有猗窝座会用杯骸刃血肉解决:黑死牟太过强大,就像紫藤花毒对他无效,杯骸刃血肉起不到大用,再加上黑死牟不如猗窝座轻敌,他谨慎细心,不可能有子弹射中的余裕。
至于半天狗,时透已经与他在海面上深入交战过,熟知后者的战斗技巧和血鬼术,现在有了‘怯’是本体的情报和剑士支援,有大半胜率。
“佑康,我们去主公大人那里。”
但是炼狱迟迟没得到回应。他侧过头去,轻轻——没力气了——拍了拍青向的肩。
“佑康?”
后者抬头,面色是一派茫然。
“还沉浸在上弦之四的死亡中吗?”
浩大至极,在爆发的一瞬之后又悄无声息地化为飞灰。就连炼狱也为之感慨,不禁抬头遥望满天星斗的夜空:“希望他能在黄泉赎清罪孽,轮回转世。”
这时是默然不语的富冈比脱力疲惫的炼狱更细心,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青向,你是不是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