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张同学是最清楚怎么让一件违背他本身意愿的事儿,变成一件他勉为其难愿意做的事儿。
吃过饭后,三人晃荡到了排练厅,进了门,小张同学对宋佚提议道:“咱们玩反指令游戏吧?”
这个游戏宋佚也不是第一次玩,而且她明白小张同学这么做的意义,瞥了徐容一眼后,道:“好。”
“眨右眼。”
“蹲下。”
“哈哈哈。”
等袁雨到了排练厅,瞧着正在玩闹的二人,不大确定地低声问道:“徐哥,今天,咱们是在这儿排练吧?”
徐容脸上露出点笑容,冲着小张同学和宋佚扬了扬下巴,道:“你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啊?”
见袁雨一脸迷惑,徐容道:“这是冯远正教的,对于初学者,很有意思的一种,一种方法吧。”
袁雨看着节奏越来越快的二人,道:“方法?”
对于袁雨,徐容心中有相当的偏爱,她的天赋很好,基础又特别扎实,跟她聊戏,能够省去很多基础内容的普及,道:“你知道戏剧,用英语怎么说吗?”
袁雨道:“play。”
徐容点了点头,道:“对,就是玩儿。”
“所以咱们演戏,本质上和孩子过家家、用沙子堆城堡性质是相同的,它的确是假的,但是我们要和孩子一样,相信它是真的,会为之喜悦、哭泣,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经历的现实越来越多,开始逐渐意识到游戏的小伙伴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家人,城堡也不可能用沙子建造,也就是说理智和现实削弱这种相信的能力,变得自控、自闭,但是我们演员的训练,就是在反过来让我们重新拥有这种能力。”
“她们俩正在进行的游戏,首先是能够加速血液循环,就是热身,等会儿排练的时候就不会导致一喊就嗓子充血,其次就是热身以后,尤其是疲惫的状态下,身体的状态是放松的,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变相削弱了自身的自控,增加了相信力。”
袁雨若有所思,道:“所以这才是很多童星小时候演的特别好,长大之后突然就不会演戏的原因吗?”
“对,表演于孩子而言,也是一场游戏,而且他们会比成年人更愿意相信这个游戏的真实性,也就是更容易沉浸在没那么真实的规定情境当中。”徐容顿了下,又补充道,“当然,这是一方面的原因。”
至于格派认为的“极限理论”,徐容没再多说,因为他对这点仍然持保留意见。
袁雨看着二人玩的嘻嘻哈哈,也走了过去加入其中。
等到两位老爷子过来,仨人立刻停了下来,蓝田野瞧着因为自己的到来,变得拘谨的三个孩子,笑着道:“你们准备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三人却无论如何也不玩了。
到了正式排练,徐容瞧着宋佚有模有样地拄着拐杖出场,道:“绝妙啊,我就爱它,这一片潇洒,一片灵气,一股神清骨寒的气象,不见一点肉,却温柔尽致,绝代销魂呢。”
陪同在她旁边的小张同学四平八稳地迈着步子,脸上带着点含而不露的笑容。
徐容把小张同学喊过来替朱旭师伯排练的目的,就是让她通过对比自身和朱旭师伯的处理,好从中学个一招半式的。
之所以没让她替蓝田野老爷子,是因为他感觉蓝田野老爷子的处理太“妖”,短短的两场戏,老爷子将一系列复杂的处理给人一种看上去极为简单的感觉。
之所以出现这么一种复杂的感受,是徐容自己在尝试过后,才得出的结论,老爷子几乎每一个字都给了相应的处理,如出场时“一片灵气”四个字,在小院做桉头工作期间,“一”字时他的眼睛挪到了高老太爷身上,到了“片”字,稍微给轻度重音,同时视线回到了手中握着的诗稿上,而到了“灵”字,他给了一句中最重的重音,并颔首顿腕,到了“气”字,语气稍收,手腕上抬,行动上视线挪到脚下,给出符合他年龄的下台阶时看路的姿态。
如果某个表演系老师布置《家》为作业,那学生大概会集体疯掉,因为光记点就能记把人记崩溃。
但是如果刨去专业的眼光,却又让人觉得,就这?
我上我也行啊!
只是眼下诡异的是,他硬生生地从小张同学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蓝田野和朱旭皱着眉头,将视线从说词的宋佚身上转到了小张同学,他们总觉得她的步伐、神态似乎像极了一个熟人,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等到了排练厅中央,小张同学笑着,摆着手:“评价太高了,评价太高了。”
小张同学一张嘴,两位老爷子同时乐了,看神态,他们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因为这个人在他们跟前,一般不会如此表现,只是话音儿一出来,他们都听出来了。
这小姑娘在学院长张合平呢。
宋佚的视线转移到到了手中的剧本上,犹豫了下,才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真个是公诗如美色,未嫁已倾城。”
本来,这里有一句诗,可在那么一瞬间,她没能想起来,再加上两位老爷子在旁边看着,情急之下,只能随意扯了一句过来作数。
戏份排完下场,宋佚刚下来,蓝田野就来到了他旁边,稍微弯着腰,低声说道:“孩子,台词不能乱说的。”
尽管老爷子面容祥和,但宋佚忙拘谨地道:“抱歉蓝老师,我今天上午才接到的通知,刚才一紧张就把词给忘了。”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她刚走两步,演高克安的章福元也走了过来:“小宋,台词错啦,不能那么乱念的。”
宋佚再次解释道:“章老师,我是今天上午才接到的通知,刚才给紧张的忘了。”
“嗯嗯。”
她有点窘迫,正要找个角落呆着,经过高茜身边时,高茜扯住了她的胳膊,提示道:“小宋,台词念错啦。”
宋佚张了张嘴,她已经不想再解释,只低眉顺眼地道:“高老师,我...我知道错啦。”
“嗯,知道就好。”
“铃铃铃。”
李六一的声音紧随着铃声在排练厅内响起,他看着站在跟前的徐容和袁泉二人,问道:“徐老师,袁老师,要不你们先商量商量?”
徐容和袁泉对视了一眼,不由苦笑,各自一大段独白,变成纯粹的行动,难度陡然拔升了许多,即使之前他们已经商量了很多次,但是真到了排练,才发现表现力和预期天差地别。
“导演,先排其他人的戏吧,我们去后台再合计合计。”
李六一点了点头,道:“期待你们马到成功。”
他当初接受二人的提议,并非因为二人的名气或者地位,而是也认为这段戏应当修改。
只不过看眼下的情况,两人还没能设计出来合理的呈现方式,不过他也不着急,好戏本就是磨出来的。
到了后台,袁泉道:“是不是咱们的肢体的幅度应该再夸张一点?”
徐容摇了摇头,舞台表演的确要夸张,但是也要有一个合理的限度,一旦超过这个限度,前排的观众很容易出戏。
袁泉看着握着剧本,逐字逐句过着的徐容,道:“感觉你做的要比我做的要更好一点,是因为那个中性面具训练吗?”
徐容再次无声地摇头,叹了口气,道:“那个我仔细研究了,没什么意义,面具我给苗池之后就没再要过来。”
这下轮到袁泉不理解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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