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铃铃铃。”
夜色如墨,闹钟的铃声应着走廊上的脚步声乍然响彻在房间内,游乃海迷迷湖湖的打被窝里伸出了胳膊,打算将闹钟关闭,可是空气的刺骨冰冷如如同针扎似的,逼着他迅速又把胳膊缩回了被窝。
昨天明明还十来度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冷?
他再次稍微鼓起了勇气,在冷空气未曾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将闹钟关闭。
然后,将被子裹的更严实了一点,开始了内心的挣扎。
挣扎并未持续太久,他就给自己寻到了足够的理由。
今天得留在酒店写剧本。
尽管昨晚睡前,他已经计划好了今天的行程。
早上跟剧组一起去片场,看看被杜其峰描述的“超出想象力”的表演到底是怎么回事,在片场熬到中午,顺带着解决午饭,在回酒店睡个午觉,醒了之后根据心情决定是否去楼上的游泳馆游泳,等到四点钟,正式着手剧本细节的完善、修改。
但被窝实在太舒服了,舒服的他完全没有执行计划的念头。
兴许是上了年纪,在过去,要是没什么事儿,他能一气睡到中午十二点,可是最近几年,别说十二点,纵然夜里两三点醒来,脑子里但凡有点事儿,就得好一阵子才能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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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也是如此,家庭的、工作的事儿在他眼前乱飞,并且这些东西似乎影响到了他的物理感受,被窝渐渐的也没那么暖和了。
揉了把脸,游乃海从床上爬起,披着被子,从衣柜里拿出了来之前就准备好的羽绒服。
收拾妥当之后,下了楼,站在酒店的正门口,一阵寒风吹来,他缩着肩膀,望着门外提着大包小包依次上车的剧组工作人员,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影视行业是碗青春饭,导演、制片人的工作没有年龄限制,但到了底下的各组工作人员,四十岁左右,就得考虑彻底告别这个行业。
眼下还没到六点钟已经准备出发,晚上几点能放工回来,仍是个未知数,但可以确定的是,七点之前的可能性不大,上了年纪的人,根本经不起这么熬。
游乃海以为自己是这拨到的比较早,可是到了片场才发现,机器、灯光、道具、布景等各组都在做着最后的调整。
在忙碌的灯光师不远处,徐容一边让化妆师给他补妆,一边听着杜其峰讲着接下来的戏。
对于每一个场景下该如何呈现,徐容心中都有大致的想法,但与以往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所不同,如今他还需要知道杜其峰要什么。
也许最终剪出来会保留他发挥的部分,也许会保留杜其峰想要的部分,但就像每个人都在妥协一样,他也得妥协。
徐容想起刚才洗漱时注意到的情况,对正给自己化妆的老师道:“刘老师,你今天有没有觉得,我的头发比第一天拍的时候稍微长了一点?”
被他称为“刘老师”的是个年龄三十来岁左右的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头发干净利落地扎在脑后,听到他的话,抬起头,不大确定地反问道:“长了一点?”
“我的头发长的有点快,感觉像是长了一点。”
徐容“感觉”的依据,并非头发的长短,而是刚才洗漱时,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的发型整体的轮廓、线条看上去没三天前那么流畅。
杜其峰和郑宝瑞对视了一眼,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变化,但是杜其峰稍微猜到了点徐容此时的心态,对化妆师道:“那,稍微修修。”
刘老师明白了杜其峰的意思,她取出工具,相当认真地修着徐容的头发的细枝末节,可是实质上,并没有真的剪断太多发丝。
干这行时间久了,她隐约了解一点,心理作用对演员的发挥影响非常大,如果他觉得不合适的情况下硬演,很可能接下来的拍摄将会演变成一场灾难。
徐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更愿意相信,不适感,是头发长长导致的,而非昨天晚上跟小张同学电话时,小张同学告诉他一个新词引起。
静待佳音。
在中年女人给徐容修头发的同时,杜其峰又接上了话茬:“然后你走到这,顺手拿起这把刀,就像你昨天说的,为了创造更好的逃脱条件,在需要的时候,你绝不介意解决任何一个人......”
“好。”
徐容很喜欢这样的拍摄节奏,尽管一个镜头可能因为演员、收音、灯光、道具等等各种原因,要反复拍数遍甚至十数遍,但至少拍起来并不像电视剧那么赶。
一部三十集电视剧,成片总时长差不多1000分钟,以双机位而言,素材可能要2400分钟乃至更多,一般情况下,拍摄周期大概要三个月,而电影,以120分钟为例,素材时长可能要480分钟甚至更多,拍摄起同样三个月,也就意味着,于创作人员,每一个镜头,可以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打磨,寻找最好的色彩、角度,针对演员,也可以尽可能的追求其能够达到的最好发挥。
不远处,游乃海裹着羽绒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他本来还想走走,可是后来却发现,自己只要不动,身上热量似乎散的慢一些,也就不会感觉会那么冷。
他望着仍旧套着件外套的徐容,心中颇为纳闷,北方人,这么扛冻的吗?
等杜其峰走并带过来一股凉风铺面而来,他又紧了紧抱着的胳膊,见杜其峰拿起耳机,他问道:“直接拍?”
“直接拍。”杜其峰轻轻地摇了摇脑袋,“今天得赶一点进度。”
“哦,我说呢。”游乃海恍然,今天的拍摄通告当中,几乎三分之二全是徐容的戏,比原计划多了三分之一,多的那三分之一,全是徐容的。
要拍的是徐容从医院出逃的戏份。
“全场安静。”
“......”
“a。”
走廊尽头,徐容从一间病房当中走出,手中端着一只一次性水杯,假装喝水遮住了面部,抬起的眼皮相当不安分,如同一只狼似的,逡巡着四周。
他沿着既定的走位路线,迅速跟群演交错而过,在某个瞬间,冷不丁的转入左手边的一间没人的房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