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慧君也意识到了朱桐和徐容不愿多谈翟天林的意图,他一时的有点没明白怎么徐容的打算,他本来还想劝二人消气,可是无论朱桐还是身为当事人的徐容,对于研究成果被人抄袭的事,似乎都不大在意。
“朱总,徐主任,今天我做东,给您二位赔罪。”
朱桐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可不用给我赔罪,给人徐主任赔罪才是应当的。”
徐容好奇地道:“抄论文这种事其实很常见,我上学那会儿,大家也都是抄来抄去的,比如陈昆的,那都是成段成段的抄。”
“不过我特好奇啊,你说这个叫翟天林的,对于这种颠覆性但又具有可行性的理论,真的就一点也就不怀疑吗?”
“估计,估计他出了大价钱。”张慧君脸上臊的不行,如果徐容不是自家学校毕业,他都怀疑他在骂人。
“哎,这帮代人写论文的也真是得收拾收拾,你说人家付了那么钱,你咋能随便抄一篇就凑数呢?”
“哈哈哈。”
郝狨瞅了瞅朱桐,又瞧了瞧徐容,心中升起一抹怪异的感受,问道:“张院长,这个叫翟天林的学生,怎么处理?”
张慧君意识到烫手山芋扔到了自己手里,当着朱桐的面,他哪敢接,扭头恰好望见崔新琴追了上来,他的瘦长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问道:“崔院长,翟天林的事情,你看怎么处理比较妥当?”
崔新琴刚赶上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院长把皮球塞进了自己怀里,两颗大眼睛眨巴了两下,在犹豫了一瞬后,她打消了劝徐容网开一面的决定,道:“小徐,你的意见呢?”
在之前的半个月当中,她将翟天林放在了和徐容等同的高度,以及一些其他因素,因此才有了那么一瞬的犹豫。
而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她猛然意识到,也许徐容大概率不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甚至连过往的师生情谊也会因为不应当的不情之请消磨殆尽。
过往的多年,她从徐容这林林总总收了总价值接近百万的各种礼物礼品,可是对他的帮助主要集中在大学期间允许他逃课、无限制的请假,至于授业之恩,徐容到底从自己这学了多少东西,她心里也明白。
徐容笑着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按学校的规定来吧。”
“规定...”
张慧君明白了徐容的意图,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儿啦,走走走,我带你们去一家特别的店。”
徐容当然知道学校对于不以申请学位为目的的抄袭并没有明确的处罚规定。
当然,他更没有运用自己影响力、权力去封杀翟天林的打算。
为什么要把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做成了作奸犯科的违法行为呢?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十三条规定:
“凡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人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
他是公民,翟天林也是公民,彼此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如今,他的合法权益受到了侵害,自然应当也必须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至于翟天林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以及是否会因此被取消学位、开除学籍甚至被影协、视协、剧协拉入黑名单,就是不是他有限的同情心要关心的了。
每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人都是法律主体,在做出一项决定之前,应当做好承担相应后果的心理准备,而当后果加身之时,也应当勇敢的面对事实。
一顿饭吃了近四个钟头,徐容这段时间看戏看出了不少心得,可是一直以来他又没人交流、印证。
小张同学现在一门心思的要找回场子,虽然每次都被他忽悠的找不着东南西北,但却有愈挫愈勇的架势。
而无论朱桐、郝狨还是张慧君以及崔新琴,对表演都有独到的见解,如果把饭桌上的菜撤去,他们五人组立刻就能变成业内最顶级的研讨会之一。
饭后,见徐容开着车直奔长安大剧院的方向,朱桐若有所思。
“徐主任这真是着了迷啊。”郝狨笑着望着徐容离去的方向,“一整顿饭,他的话题就没离开过戏,除了不会唱,对戏曲的理解我估计戏曲学院很多老师都比不了,不过说起来他的记性真好,那么多戏,那么多的细节,他竟然都能记的清清楚楚。。”
朱桐摇了摇头,道:“他没记,确切的说,是他站的高度足够高,触类旁通。”
说话的时候,他的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了上午徐容点着太阳穴跟翟天林说的那句:“不凑巧,我想,那些东西除了这儿,别处你应该找不着。”
他估摸着,徐容的“地基”应当已经成型,不然也不会着急忙慌的集百家之长。
长安大剧院。
坐在中间的徐容愕然地瞅着一位身形高大、穿着时髦的老人不紧不慢地进了剧院并于头排落座的同时,翟天林望着坐在对面轻轻摇头表示拒绝的黄小明,绝望地瘫倒在沙发上。
他已经从崔老师那得知了徐容的态度。
他也试图过通过媒体斥责徐容以权谋私强行占有自己的研究成果,以舆论大势完成自我救赎,但当他认识的几个媒体朋友听到他要做的事情后,都毫不犹豫地地挂断了电话,甚至他的经纪人团队也完全失联。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了小道消息中“心黑手狠”到底是什么概念。
黄小明身边,一个身形富态的女人哭的梨花带雨:“小明,他还是个孩子,不懂事,阿姨求求你,你就帮帮他,好不好?。”
黄小明号称“山东及时雨”,为人仗义,但是并非不分青红皂白、是非曲直的仗义,他清楚以徐容为人处世的风格是不可能轻饶翟天林的。
徐容的人生哲学里根本没有“以德报怨”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