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暴动取消了,尽管玛丽的父母催她回俄亥俄州立大学继续上课,但她决定不回阿森斯市了。
她不能回去。除非把比利的事情揭发出来,解除了自己的忧虑,否则她是无法回去的。她决心在比利转院之前一直留在利玛,然后随着他到下一个地方去。只要她能提供帮助,就不会离开他。她从来不说自己这样做是出于爱,因为她不敢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下定义。
《玛丽日记》
10月7日(星期二):“记下来,”亚伦对我说,“我们交还了‘他的’的面包,但却是浸--湿--的。”
“除了《圣经》典故之外,它还有什么含义?”
“我们用松木和红木给教堂做了一个新的十字架,比我们当时为了获得木材而拆下来的那个橡木十字架好多了。”
10月10日(星期五):牧师说出现奇迹了,上帝在教堂里放了一个美丽的新十字架。
10月11日(星期六):我接到戈尔兹伯里的电话,他说收到了俄亥俄州寄来的一份账单,要求比利用卖画所得支付医疗费用(在阿森斯心理健康中心和利玛医院接受的治疗)。
比利给他的律师写了信,以下是部分内容,由他口述,我打字:
1980年10月11日:
亲爱的阿伦(戈尔兹伯里):
你在电话里告诉玛丽的事,我们讨论过了。我想最好还是亲自说明我的财务状况,以免再出这样的错误。
有件事我想澄清。在我支付州政府的账单之前,想必我的钱早已被冻结了。我被从阿森斯心理健康中心(不应受到上诉法院的谴责)绑架到这里关进地牢,既无治疗,也无心理帮助,让我自生自灭。我对州政府不满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我没有理由对那些除了卡尔莫之外给予我更大伤害的人表示“善意”。我认为,他们要我付钱无非是合法的勒索罢了。我不会再退缩了。不断地威胁把我关进监狱再也吓不倒我了。
我被人敲诈、欺骗,身心都遭受了虐待;人们讥讽我,向我吐口水,还想给我洗脑;他们折磨我,让我失去尊严、受尽屈辱;他们威胁我、逼我支付保护费。我的家人和朋友也都受到了骚扰。玛丽在3月份还被人敲诈过。
如果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对他们表示“善意”,那就请告诉我。阿伦,他们对我的伤害已无法挽回。你知道晚上不敢入睡是什么感觉吗?你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从此再也醒不来;不知道你睡着的时候,身\_体里的某个人是否会自杀;也不知道是否还能相信自己,即使仅仅需要做个简单的决定。你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痊愈的机会微乎其微。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希望痊愈……
阿伦,我厌倦了这些永远打不赢的诉讼战。与这个世界对抗只能令我们损失金钱和受到心理的伤害。我把这次当作最后一战,如果我们输了,一切就此结束。
我最后的一线希望也是最渺茫的。
比利
《玛丽日记》
10月12日(星期日):比利与值第一班的看守达成了协议,他们4天不进入活动室,而比利则不说出他们的私下交易和参与的非法活动。也就是说,在这4天里不会有负面报道,不会有惩罚和限制,也不会有人监视。
患者们充分利用了这几天的自由。3名患者在接受比利的指导后开始造酒——用导尿袋和其他的材料,但比利没有参与。他让我下次带象棋来,这样他就能教我下棋了。
10月16日(星期四):操作疗法室的工作人员今天要去哥伦布市,所以那里休息一天。我下午1点半来到医院后,比利马上摆好棋盘教我下棋。
“我可不好教啊!”我说。
“听着,”他说,“我教过我身\_体里的很多人,我们经常在脑海里下棋。象棋是一种很好的心理训练。让大脑活动非常重要。”
“什么意思?”
“因为懒汉的头脑是魔鬼的工厂。”
“别指望我能走得很快,我得想清楚才走。”
“没关系。我喜欢下慢棋。”
我每走一步都要想好久。
“想好了吗?”他问道,开始不耐烦了。
“我以为你喜欢下慢棋呢。”
“没错,大概一二个小时吧。”他说。
“这还叫慢棋?”
第五步棋,我整整想了45分钟,最终还是决定哪个子都不动,以防我阻止比利进攻时要用。
“怎么啦?”
“我不想动。”我说。
“什么意思?”
“我没有动的理由。”
“但根据规则,你必须走一步棋啊!”他坚持道。
“我没必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我拒绝动。”
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到下午4点15分的时候,他实在无法忍受了,便开始自己下起两方的棋。他每走一步棋都不超过2分钟,在换边时,常常会不屑一顾地批评对方的棋路。
我在想,他是否就是用这种方式在脑子里下棋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让我接着下棋。我用了很长时间考虑怎么走第二步棋,这时他推倒了自己的国王说:“你赢了,我认输。”
“我早就在等你认输了。”
他嘟囔了几句,但我没有听清楚。
“玛丽,帮我给戈尔兹伯里打个电话,问他能否查出我何时能被送到富兰克林郡(为了出席听证会),以及谁送我过去。我得替那些小孩做好准备,这样他们在富兰克林郡监狱醒来的时候就不会感到害怕或者发生意外。”
10月27日(星期一):根据过去两周的观察,我感到比利在努力抵抗因等候而产生的压力,但因此却分裂得更厉害,大部分时候出现的都是不同的人格,很少融合。今天的情况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分裂的比利”至少在一段时间里显然失去了与其他伙伴的联系。接下来出现了更令人震惊的变化,他从“老师”先是变得非常孩子气,然后又变成那个知道即将前往阿森斯市的亚伦,最后又变成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比利。
当“老师”再度出现时,我决定问他,在分裂后又重新融合有什么感觉。
“就好像你终于从一辆长途旅游大巴上下来,摆脱-了上面一群烦躁不安的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