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等到公演结束以后?
拜托了。加贺低头行礼,如果您不去,我们就要拿出搜查令了,我们可不想这么兴师动众。
听到搜查令,美千代心头一紧。这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
究竟要我出示什么?
这事我们在车上说。
美千代叹了口气,看看手表。确实,离正式演出还有一段时间。
看一下就行,是吧?看完之后会还给我吧?
是的。加贺点头。
美千代拿过包站起身。
请先答应,这是你最后一次这样纠缠我。
嗯,我也希望这样。加贺答道。
美千代向副手打过招呼,便走出了剧院。对方显得有些吃惊。
加贺是准备了车来的,但不是警车,而是一辆普通的轿车,看来是由他驾驶。美千代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请快点。
明白。今天路上并没有那么堵,别担心。
加贺驾车慎重而有绅士风度,但看上去又有几分心急的样子。
有关方法的事。加贺冷不防开了口。
什么?
我是说,假定早川小姐是被杀的,那凶手杀她的方法是什么。
加贺面向前方说起话来,正如您说过的那样,忽然将人从阳台上推下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对女人来说尤其难。
我想这不可能办到。
嗯。或许不可能。但当时的情况如果不同,就该另说了。美千代闻言,目光转向旁边。加贺仍然盯着前方。
我刚才也说过,早川小姐筹备开办芭蕾舞教室的工作正在进行,为此她似乎在筹措资金。不过,她要准备的并不只是这方面。
你想说什么?
光有钱办不成学校,还必须备足教课的人。我们已经确认过了,早川小姐对弓削芭蕾舞团的数名演员发出过邀请,要她们兼职来教小孩芭蕾舞。
这种事我第一次听说。
这真的是美千代头一次听到。她脑中浮现出几个可能接受邀请的人的脸,全都是些无望成为一流演员的家伙。
不过,加贺继续说道,也不能一味依赖兼职教师。早川小姐自己也必须能够教学。但她告别芭蕾也有将近一年了。对一个舞蹈演员来说,这么长的空白期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即便我这个门外汉也知道。她首先必须把身体恢复到能跳芭蕾的状态。因此她从基本的课程开始,每天都坚持练一些。她之所以时常会在早晨的训练场上被人看到,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美千代保持沉默。她预感到加贺的话正朝不受她欢迎的方向偏转。
但光是这些练习并不够。早川小姐想着能不能在家里也练。可是因为刚刚搬家,房间还没收拾好,并没有一块像样的地方。所以,她一眼看中的就是阳台了。
面前的信号灯变成红色,加贺停下车。美千代感觉到他正面向自己这边,但她没有与他目光相对的勇气。
不,使用阳台恐怕是她搬来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所以她定做了一块木垫。如果训练场的地板是不作处理的硬水泥地,就有可能弄伤身体。但我们科长等人对我的话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们说,那么狭小的地方怎么能练芭蕾舞?其实是可以的。您自然也明白吧?
是把杆练习吧?美千代无可奈何地说道。
正是如此。芭蕾舞练习场的墙壁上一定会安装把杆。书上说,练习者必须抓住把杆进行三十分钟以上的练习,伸展肌肉、关节和跟腱的准备活动是放在最开头的吧?
你可真是做足了功课。美千代的话听起来有点挖苦人的意味,但她内心却没这闲工夫。
那个阳台是安装了扶手的,可以用作把杆的替代品。扶手的一部分有摩擦过的痕迹,这也看得出是早川小姐每天触碰它的结果。也就是说
信号灯变成绿色。加贺从刹车上移开脚,踩下油门。车顺畅地前行。
也就是说,他再度说道,早川小姐是正在进行把杆练习的时候掉下去的,所以她会穿着舞鞋。而她之所以还穿了袜套以及与季节不符的厚衣服,也是为了保护身体不被夜风吹冷。
有关着装的谜团是解决了。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否定自杀的说法呀。或许是她在练习中一时冲动想死了。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种可能。可是我们更愿意考虑另外一种可能性。
什么意思?
虽说芭蕾舞的课程练习很关键,但听说伸展运动也很重要。特别是在课程结束后,可以说是必不可少。我听说非常传统的一种做法,就是一条腿放在把杆上的伸展运动。这么说来,我倒是见过几回舞蹈演员做这种动作。
美千代做了个深呼吸。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渐加快。
狭小的车中回响着加贺的声音。
在阳台上练习的早川小姐当然也会在完成练习后进行伸展运动。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把一条腿放在阳台的扶手上。而这里就出了一个问题:阳台的扶手比训练室里的正规把杆要高。如果只是为了保持身体平衡而抓住扶乎,她应该不会注意到扶手与正规把杆之间些微的高度差别,然而一旦将腿靠在扶手上,就会因为扶手过高而不便于做伸展运动。于是早川小姐就准备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她应该就是站在那个平台上,再将一条腿放在扶手上伸展。
你说的简直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美千代说道。她脸颊有些僵硬,有意识地不让声音颤抖。
她用的平台,就是放在阳台上的空花盆。只要将它倒着放,高度就正好。将花盆翻过来的时候,我们看到上面有几个圆形的痕迹。鉴定的结果表明,那应该就是舞鞋的痕迹。
车驶入美千代熟悉的街道,离公寓也近了。一定要沉着,她暗自说道。没关系,无论自己如何可疑,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就不能怎么样。
话说到这里,您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了吧?早川小姐站在平台上的时候,有一条腿是靠在阳台的扶手上的。这看上去是种很不稳定的状态。假如这个时候有人从一旁抓住早川小姐站在平台上的支撑腿往上举,她的身体就能轻而易举地翻出栏杆。
你想说那是我干的吧?
我们只是在寻找凶手。加贺的声音沉着得令人生厌,根据我们的推理,凶手虽然在逃走之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举动,但还是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移走花盆。恐怕是因为保持现场的样子会让人看出犯罪的手段。凶手将花盆放在阳台的一角,让它看上去跟芭蕾舞毫无关系。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寻找找们认为碰过那个花盆的人。
美千代终于领悟到刚才加贺提起花盆的理由了。真实的意图在这里。表面上说起来像是无关紧要,实际上是在确认她有没有碰过花盆。
刚才我也说过了,我确实碰过花盆。但那是我帮她搬家时的事。
我知道。您说您戴了手套,对吧?
嗯。
所以,加贺放慢车速。公寓就在眼前。我们想让您给我们看看那个时候用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