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来自桌边的季应之,只一掠,便垂下了眼;
另一道却打窗边来,当中并未有太明显的意味,却落在季樱面上就没挪开。
那许千峰可不讲究,一拍大腿粗声大气:“难不成真被我说着了?嘿,你俩往登春台巷那边去,合该报我的名儿啊,那可是我地盘!”
“一点子小事罢了。”
依季樱的意思,那事情是不能瞒着家里长辈的,只是不合适在此刻说,于是只一句带过,对季老太太甜甜一笑:“您看,孙女这一进屋,许二叔不说笑话了,您也不乐呵了,反而操心起来,可见适才,我真该在院子里多站一会儿,免得进来搅了您的高兴。”
季家与许家多年交好,许千峰三天两头地往家里来,实是寻常,季老太太并非次次都如此兴师动众地叫上全家来待客。
今日她也不过是午睡醒了,听见说许千峰是送寿宴帖子来的,这才特地请他来聊了几句,时间长了便觉得乏,将手里茶碗搁下了:“瞧见你们都踏实懂事,我心里自然高兴——好了好了,我晓得你们,同我这老太婆呆在一块儿总是不自在,都玩去吧,千峰和陆家哥儿晚上留在家里吃饭,啊?”
众人免不了又陪着说了几句话,这才从上房里退了出来。
大房那几位甫一出屋子就径自离开,看起来简直一刻也不愿多待。
许千峰素来不怎么同他们来往,此刻也懒得搭理他们是走是留,只管笑着叫季樱:“走哇小樱儿,跟我们去荷塘玩去!”
季樱无可无不可,点头答应了,一转身,只见季萝站在廊下,有一眼没一眼地直往这边瞅,就差把“也带我一个呗”写在脸上。
偏偏她又嘴硬,见季樱看她,立马鼓起眼睛,没好气地嚷:“看什么看!”
“哦。”
季樱翻翻眼皮:“看来二姐姐果然还是很讨厌我,既这样,那就不叫你一起去了。”
说完真个跟着季渊他们就要走。
“你!”
季萝给噎得一口气没上来,站在那儿又是咬唇又是跺脚,纠结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那颗想玩的心,气呼呼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冲谁,拔脚追了上来,拉住季樱的胳膊就不撒手。
几人刚出上房院子,就与阿妙打了个照面。
那丫头手里端着一个药瓶,木着脸杵在一棵楸树下,也不知站了多久。
终于等到季樱出来,她那脸上也是照旧没表情的,三两步过来,把那药瓶子往季樱面前只一推。
如今汤药已经停了,外敷的药也换成了祛疤的那种,郎中吩咐过,是要一天多搽几次的。
“你可真是……”
季樱有点好笑,同时又觉得感动,便让季渊他们先走,自个儿同阿妙又回了上房院子,寻一间僻静的屋子敷药。
阿妙人愣,力气也不小,然但凡给季樱换药,动作总是轻得不能再轻,生怕让她觉得有一丝儿痛。
一边用无名指轻轻把药膏点上季樱肩头,一边道:“今日下午,大夫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