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眼梢一扬,似是很有兴趣的样子:“说说看?”
“按说呢,陆星垂这人的人才品性,在祖母看来应是没的挑。”
季樱便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道:“相貌堂堂,也有能耐,难得的是,人还正直,每每来榕州,分明是常常与我四叔和许二叔厮混在一处,周身却无半点纨绔的影子,那些个富贵人家子弟的坏习气,更是丝毫不沾。若单论他这人,祖母瞧着,应当是喜欢的吧?”
“喙,你这夸起他来,还真是卖力气呢!”
季老太太嗤笑一声,半真半假地冲季樱翻了翻眼皮:“我打量着你是想说我不知好歹吧?这么个难得的人儿,我不替你牢牢抓着,反而一个劲儿地往外推,是吧?”
“祖母快看,外头下雪了。”
季樱也笑,伸手往门口指了指:“您怎地当头当面冤枉人?我要有那个意思,这会子合该撒泼打滚躺地上不起来,非得让您回心转意,应允了此事才对呀!”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祖母推拒了这事儿……是因为他去北地战场的缘故吧?”
声调稍稍落下来了一些,沉沉的。
季老太太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时无言。好半晌,方摸了摸她的头发。
刚刚因为不答应这桩婚事,许家老太太冲着季老太太发了好一通脾气。
她两个年轻时就是手帕交,如今独处时说话便更是不讲究,许老太太指着季老太太的鼻子就冲她嚷嚷:“你是老糊涂了,还是失心疯?两个孩子原就投契,你偏要从中作梗,就不怕来日孩子怪你?你不消说,我也知道你是为什么,十有八九是觉得京城太远,舍不得你的小孙女吧?就为了你的舍不得,你孙女便嫁不成合心意的人,天底下怎有你这么自私的人?”
许老太太平日里瞧着是个极温柔的性子,这会子那大嗓门却着实将隔壁的季老爷子都唬了一跳,嚷嚷了一顿仍觉得不过瘾,歇了口气,又道:“不是我夸口,星垂那孩子,当真是个有出息又懂事的,哪哪儿都挑不出毛病来。今次若是我家千峰那个不成器的求娶,不必你来拒绝,我压根儿不登你家门。你家樱儿是个好孩子,原就该配个品貌非凡的好男儿,千峰他配不上!莫说是千峰,即便是整个榕州城,要我说也找不出一个可相称的!她与星垂分明天造地设,难不成你就为了让孩子长久留在身边,便预备随便在榕州寻个男子把她嫁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箩筐的话,方才放缓了声调:“我不信你是这样的人,那究竟是因为什么?你我相交这多年,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多口问你一句罢,敢是觉得陆家门第太高,怕旁人说你家高攀,又担心樱儿嫁过去受委屈?”
季老太太闻言,脸上显出两丝傲气来:“高攀?那你可多虑了。我家的确只是商贾,论家世,与大将军府实在相去甚远,可那又如何?现下并不是我们上赶着要嫁,一则你小姑子和星垂母子本就瞧中了樱儿,二则,就我樱儿这品貌,嫁他也不算委屈了他。”
“对呀!”许老太太一摊手,“我也是这么说的,若要在这上头说事儿,我那小姑子不也同样是商贾之家的出身?他们夫妻俩琴瑟和鸣感情好得很,并没有……”
“所以你该知道,我绝非因为这个。”
季老太太打断了她的话:“我孙女,无论是樱儿还是萝儿,我都不求他们嫁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只盼她们找个可心的人,一世日子过得舒心。星垂这个孩子,固然是个极好的,我也喜欢他,可……他如今走了这条路,战场上挣出了声名来,今后少不了要再涉险境。若天下太平,那还罢了,可若战事再起……我不想我的小孙女,一辈子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