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似昊阳,普照十方,剑意却是如圆无端,变化如意,此人之剑,已是臻至随心所欲的无招剑境,比之宫本总司还要胜过不止一筹。”
意识空间内,楚牧感应到本体所传来的画面,淡淡道:“天下间,有这般剑道修为者,便仅有一人,慕容府,天剑烟雨。”
“过去的百年,论剑道,有三十年是属于古岳派的,有十年是属于任飘渺的,剩下的六十年,都是属于天剑慕容府的。”
北竞王轻轻落子,笑道:“可惜天剑烟雨这等人物,老来所得的独子却是个不成器的,混迹在苗疆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在苗疆被无我梵音覆盖之后,其子慕容胜雪,也成了我们的俘虏。”
“慕容胜雪······”楚牧微微扬眉,“我记得他是阎王鬼途的人。”
“然也,”北竞王道,“温皇不如再猜,我们既然拿下慕容胜雪,阎王鬼途会如何?我们的士卒,又会如何?”
话音刚落,向着苗疆内部蔓延的黑色就受到了阻碍,魔军进攻的势头竟是被强行扼制住,总数三万的佛国僧人在前来支援,他们在战阵中横冲直撞,全然不顾及刀剑,任何伤势在他们身上都难以停留三息时间,他们就是不死的强军。
“亡命水,”北竞王给出答案,“连小王都不知道,苗疆黑市中贩卖药材的阎王鬼途,竟是藏着这么深的秘密,这能够让人不死的亡命水,简直是世间最可怕的禁药。”
不死不疲,只要亡命水不断绝,那么除非挫骨扬灰,否则这三万僧人就是不死的存在。
这极为熟悉的场景,楚牧先前也有见识过,那便是天擘峡之前,服下所谓救命水的中苗联军。
当初正是仗着能迅速恢复伤势的救命水,中苗联军才能击退六大军势,首度大胜,今日场景复刻,三万僧人仗着不死之身横冲直撞,亦是阻住了魔兵的前路。
“救命水实际上就是亡命水的前身,它是未完成的亡命水,冥医前辈的师尊曾经加入阎王鬼途,研制出能让人不死的亡命水,所以冥医手上才会有亡命水的配方。”
俏如来微微阖眼,似是不忍心见到这一幕,“而在阎王鬼途背后,还有一只黑手在操纵,正是他的存在,才让亡命水能够出现在世上。不过这都过去了,眼下黑手已经被斩断,亡命水也成为了我们的助力。”
“牺牲三万僧人的助力?”楚牧冷笑道。
“不错,是牺牲,”俏如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非是俏如来愿意的牺牲,而是三万佛友自愿入灭,为我们挡住魔军。温皇,这三万性命,还有无数因你而死的生灵,这笔债,我们一定会讨回来。”
亡命水只是刹那的辉煌,当药效过后,这三万僧人必死无疑。
而这,相较于所有已经死亡之人,以及将要逝去的生灵,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
“那便让我来看看你们的牺牲,是否当真有用吧。”楚牧同样阖眼道。
数百年的经历,他早已看过无数生灵生老病死,他早就习惯了生死,看淡了世态,但在今日,楚牧却是少有的感觉到了一丝沉重。
因为这一次,他将夺走的性命,难以计数,他是促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一次,要么就是他扛着这种沉重破境,要么就是这种沉重压垮自己。
至于以剑意斩去这无形的沉重,楚牧从未想过。
斩杀实际上不过是一种逃避,今日楚牧会因为不适应这种沉重而斩去自己的负担,明日也会因为其他原因而斩去自己的其他念头,乃至情感。
‘我与这个世界,分别处在天平的两端,现在,就看我之心,与此世,孰重孰轻了。’
欲要灭世的狂人心中竟是开始转着更为狂妄的念头,他想看看自己的心,能否承受住灭世所带来的重。
若是最后他被这种沉重所压垮,那就说明此世命不该绝,若是最后他扛住这种沉重继续前行,就说明他足以负担起灭世带来的后果。
这成与不成,胜与败的天平,让楚牧的心,感到了许久未有的愉悦感。
同时,他也有预感,若是自己能够走过这一关,困顿在第二重巅峰已久的天心无垠境,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巨大突破。
“来吧。”
楚牧突然睁眼,眼中露出的神光令三人同时一惊。
而在现实之中,楚牧的本体已是走到了一处丘陵,看到了发出剑意向自己邀战之人。
天剑烟雨!
哪怕是已经隐居的天剑烟雨,也无法割舍亲情,在北竞王的要挟之下,慕容烟雨为了自己的独生子,只得再度出世,前来迎战修罗国度的帝尊。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但背脊挺直,如同一柄利剑的老人。
其岁已暮,正如插在身侧的木剑之名——斜阳,像是落下的夕阳一般,到了晚年,但那熊熊燃烧的剑心,却还是如日照当空,让楚牧的感知中显示着满满的存在感。
“中他老母的魄门,北竞王那崽子让老夫对付的,便是你这娃儿吗?”
慕容烟雨年龄苍迈,脾气却是火爆得很,他甚至没有剑道高手的气质,张口就是一句粗口。
紧接着就是骂骂咧咧一系列问候家人祖先的粗鄙之言,其内容之丰富可说是让楚牧,还有其余三位旁观者大开眼界,其吐气之悠长,便是最善骂街的大妈来了都自叹不如。
就是北竞王听得不是太开心,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紧棋子。
城府再深沉,该生气的还是得生气,总不可能城府变深了,脾气就变没了。